小宁子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缩在无人的藏书楼外角落里哭。
他七岁时去势入宫,因无钱无人,经过短暂培训后,一开始就被分到夜香局。其实就是处理宫中贵人五谷轮回之物。
因人小力弱,一开始也只是做些杂事,稍稍上手后便用旧布巾蒙着脸,洗涮木桶。
好不容易熬到十二岁,小宁子攒了几两钱子送给主事太监,换到李嫔院子里做打扫,没曾想李嫔没两年就失了宠,被打发到掖庭。有门路的宫女太监早早改换了门庭,小宁子手上一点钱全托人送给了宫外家人,无钱打点,被安排到最苦最累的地方打杂。
天天挨骂不说,经常连饭都吃不饱。
屋漏偏逢连夜雨,昨天家人托宫中同乡来说,家里小妹得了寒疫,需钱医治。可小宁子月例经层层克扣,现在手上一共只有三十文钱。他托同乡全带给了家里。因心思恍惚,早上给王公公打洗脸水里调得略烫了些,王公公抬手就是几巴掌,又扣了他这个月月钱。
小宁子跪在地上磕头,也只是让王公公多踢了他几脚。腰到现在还青着。
顶着满脸鲜红的巴掌印,小宁子心中痛苦绝望,却不敢大声哭出来,只是小声啜泣。正哭得最伤心时,却听到耳边有嗑瓜子的声音。
嗑瓜子?
他愕然抬起头,便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正蹲在极近处,笑眯眯的瞅着自己。地上已有一小堆葵花子壳。
瞧他望过来,那少年抓着把瓜子递过来,“要吃吗?”
“不……谢谢。”小宁子此时哪有心情吃东西,抽抽鼻子拒绝了。
那俊秀的少年笑道,“真不吃吗?御膳房其它的点心普普通通,五香葵瓜子倒还不错。”
他利落地扔了一颗到嘴里,壳形状完美的吐了出来。
小宁子这才想到问题的重点,“你,你是谁?”
眼前这白衣少年,衣饰打扮不属于宫中任何品级。
“我?”白衣少年眼珠转了转,将瓜子放回了口袋里,手在脸上一抹,登时两眼翻白,鲜红的舌头吐出,“我是鬼啊……”
他的声音变得缥缈阴冷,四周似乎刮起阵阵阴风,“我死得好惨啊……”
小宁子大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拔腿就跑了出去。
……
“唉,真是无趣。又吓跑了一个。古代劳动人民的接受能力怎么就这么差呢?”林英杰耸耸肩,抬手在脚边的瓜子壳上一拂,登时化为粉尘。再轻轻一吹,所有粉末便飞到了草丛里。
站直身体,伸了伸胳膊,林英杰面上嘻笑一敛,已凝神静气走回藏书楼。
今日放风时辰结束,赶走楼外闲杂人等的目的也成功达成。
绕过一楼上百具木书架,林英杰直上三楼,窗边角落位置,有个七成新的旧蒲团。
“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默念“易筋锻骨章”的口决,林英杰将身体扭成了复杂的麻花状,脚拉直放到头顶上只是最基本的操作。
林英杰常常苦中作乐的想,如果日后有机会再回到地球,他至少选择做瑜伽老师也能发财。至少身体的柔韧性与忍耐力是一等一的。
而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让林英杰缓两秒回想一下。
犹记得当时他被余沧海打死后,竟愕然发现自己有复活机会。但为了从封死的棺材里爬出来,他将身体的所有权交给了任务协助者陈石。
于是一段水深火热的历程开始拉开序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自己的身体不心疼?”
如果说“成为这个世界的天下第一”是林英杰面前的胡萝卜,手执长棍督促他莫要懈怠的陈石便是林英杰屁股后的大棒。
两年前,陈石与林英杰来到了皇城内的藏书楼,搜了两天后,陈石在某本贴着道藏皮的书中找到了九阴真经的原本。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馀。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阴阳之侯烈,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收筋缩骨法”,“飞絮劲”,“移魂大法”皆与后世流传的残本相同。
是它没错了。
林英杰抱着书,开心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儿。
但望见陈石淡定的眼神时,他猛的打了个寒噤。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我已计划好重点,自今日开始,白天归你,晚上归我。开始练功吧。”陈石一脸公正。
“咦咦咦,什么?”
……
不得不说,当男孩子过了十五岁,再来拉筋抻骨当真是酷刑。
以大劈叉姿势在木地板呆了半个时辰的林英杰眼泪汪汪,为什么白天身体明明属于他,陈石却可以时不时操作一下,随时纠正他未做到位的动作?
“那是因为你太弱!”协助者的吐糟一如既往的不留情。
林英杰不是没有想过放弃。横竖协助者已经那么强了,大不了全盘让他完成任务便是。反正当前用得是他林英杰的身体,陈石锻炼得来的内力与身手,全都积累在当前身躯中。天下第一,指日可待。
陈石用事实好好给他上了一堂课。
当林英杰出现躺赢苗头后,陈石也未多说,只淡淡提了一句,“功夫还是修在自身的好。”
然后第二天陈石来到御膳房后,在回去路上直接摞挑子了。
林英杰缩在御膳房房梁上,抱着满包点心,欲哭无泪。下面人来人往,他那未满级的“云烟步”根本没法子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