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成年版的丁予自己,又或者是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孩子?
丁予心中有些发冷,暗中似乎有双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眼睛,正冷冷看着自己。
脊背上仿佛爬着无形的蛇,冰寒入骨,却挠不到,抓不出,让人精神紧绷。想尖叫,欲疯狂。
婴儿脆弱的身体无法支持丁予继续思考下去,大脑供氧不足的丁予头晕脑胀,终于沉沉睡去。
后面的日子,如丁予渐渐迷蒙的记忆中那般颠沛流离。只是丁予如今换了身份,作为一名还不到半岁的婴儿所吃的苦头则远远大于当时的成年版丁予。
因为怕被无处不在的“天网”摄像头发现,丁予只能东躲西藏。
生育资格测试得了负分的她对于婴儿养育知识用一知半解来形容都是高估,再加上她自身的积蓄已在之前的网购中用得七七八八,手上钱已不多,合法身份不敢见光的丁予根本找不到稍好点儿的工作。一切只能凑合。
丁予是成年人,饥一顿饱一顿,买两个馒头沾点辣椒酱就能混过一餐。可四个多月的婴儿不行。
说实话,不分白天晚上,每隔三小时必须给小婴儿用温水冲好奶粉是件很考验人的事,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脾气不好的真会直接炸毛。
丁予,呵呵,没钱,没睡好,自小又生活在急功近利气氛中的她,你能指望有多好耐性?
坚持给婴儿按石宜朱般的喂养方法坚持了一个星期,成年版丁予直接崩溃了。自己吃饭吃馒头时便直接给婴儿喂一点,其它的,想都别想!
于是婴儿版丁予便开始受罪了。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才四个多月,干硬的馒头米饭只能打碎弄软后作为辅食在吃奶的同时添加一点。指望它们完全代替奶粉做不到半岁婴儿的主食?呵呵,不用太久,那个婴儿就可以直接住院了。
丁予虽然是大人,可身体的本能无法改变,粗糙的食物被不耐烦的塞进嘴里,娇嫩的喉咙,肠道与胃部根本受不了。
于是便无助大哭。
本就焦头烂额的成年版丁予听得婴儿的哭声,额上青筋乱跳,恨不能一脚踹过去。
“哭什么哭,再哭踢死你!”
她狠狠瞪着婴儿,看着他那哭得涨红的脸,伸出手使劲揪上他的脸颊,“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实话,成年版丁予在这时已经有些后悔了。
在发生这件事之前,丁予虽然说是由金兰花共和国偷渡而来的移民,但向来表现良好。迄今为止,她已经在曙光共和国呆了五年多,拥有正式的合法工作也有了三年时间,去年更拿到了居住证,初步享有公民权利。
接下来,只要她肯多吃点苦拿到相应的各类资格证,不用十年就可以在曙光共和国成为正式的公民,得到应有的一切福利。相应的,社会地位绝不会差。
虽说丁予感叹,那时候她可能三十多快四十岁了,但是当前人民生活水平都不错,八十岁才到老年,人均正常寿命长达一百二十年。出生在曙光共和国的正常公民,有近半选择在三四十岁才成家要小孩。
丁予有时候也会捧着头反问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鬼迷心窍一样,在看到对面石宜朱有小孩以后就会觉得再也忍耐不了,觉得再也不想继续熬下去而急功近利的选择将小孩偷走呢?
只是现在再说这些已太迟。
曙光共和国对拐卖或伤害小孩之类的罪行判得很重。
若是丁予被“天网”发现而被捕,最轻也要入狱三十年,正式公民权这辈子都不用想了。深刻让人体会到悔不当初这个成语的含义。
丁予只能咬牙硬撑。她想,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天网”对这件事没这么重视了,她再换个地方重头开始就是。
但,现实往往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丁予放弃一切以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正式的经济来源,“天网”治下公民芯片的存在更令丁予不能光明正大的工作。
丁予本身并没有出色到能混遍黑白两道的技能及相应资格证,她之前偷盗婴儿的行为已被曝光,现在被“天网”全国通缉,通缉令铺天盖地都是。在曙光共和国这个天网覆盖率极高的地方下,莫说找到合适的工作,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丁予靠打黑工好不容易攒了一点钱,加上自己最后的一点积蓄找了家私人医院做整容,结果出了医疗事故,容貌固然是变了,脸却也歪了。
丁予没有正式身份,索赔无望,想上门去闹,却被人直接丢了出来。
便在这个时候,婴儿版丁予在偷出来因吸入大量乙醚及窒息时间太长产生的后遗症开始爆发。他已快一岁,却连最简单的“妈妈”都喊不出来,更是连坐都坐不稳,更莫说走路。
“这简直,与金兰花共和国的那些弱智一样!”
成年版丁予满脸嫌弃,想将婴儿丢弃,却终究有些心有不甘。
“就当养只猫养只狗吧,我要不是因为他,又怎么会一无所有?”
……
两年后。
在越混越差的恶性循环下,丁予沦落到了与金兰花共和国相接壤的边境,黑城。
这里偏僻荒冷,与临近核心区的白城相比是一个天一个地。除了残余的几座重工业工厂,根本找不到什么正常点儿的工作机会。
最要命的是,它常常面临西首的金兰花共和国的突然袭击,安全性差得令人想哭。但凡有点可选路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