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石块上聚集着一种灰褐色的蝗虫,一只只生得方头大眼,看起来沉甸甸的,布满花纹的额部,就像上了石蜡一样光滑细腻。
它们不漂亮,但也不丑,只是成群成队地聚一起,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路上花草的叶子多被吃空了,随处可见一个个被啃噬出来的洞洞,连参天古梧也不能幸免。
这是一个小山村,对卫嫤而言,却是完全陌生的。
村子里很安静,听到不人声,连鸟叫声都少,只有远远近近几坐荒冢上,还徐徐冒着青烟。
这是……做梦吗?
卫嫤揉了揉眼睛,翻身爬起来,刚一抬头,就被面前的神像吓了一跳。
这神仙的脸可真黑!是传说中的黑面神,也就是瘟神?可是香火还这么旺……不像啊。
她又揉了揉眼睛,定睛看那尊神像,总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
有人从门外来,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头一看,竟是箫琰。
“嫤儿,你醒了?”他今日着了一身青灰色的衣袍,看起来不如平素明艳,似乎低调不少。
“箫琰?我、我不是睡着了么?怎么会到了这里?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卫嫤看了箫琰一眼,仍旧不由自主地打量那面容狰狞的黑面神。神像瞪着一双金色的火眼,整一个漆黑版的怒目金刚,那五官,那面目,确实好像有些儿面熟,似在哪里见过……但是,她不信神也不信佛,而且十几年没去过庙里,怎么会面熟呢?
“这是郊北的村子,快挨近常州了。你睡了三天。”箫琰在破庙里生了一堆火。将洗净的锅子放了下去,锅子里盛着一半的清水。水烧了一会儿,火焰上便冒起了热气。看这架势,应该不是出来吟风弄月的。卫嫤就更疑惑了。
“这里是常州?我睡了三天?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明明还跟你说着话,然后就睡着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你带我来的?那我爹呢?他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可怎么……”她跳起来,突然揪住了他的衣襟。
箫琰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是早先相爷让我带你离开的。扶城里多留一刻都是危险。”
“我爹留在扶城就不危险了?他这是什么脑袋瓜子?”卫嫤拢起了眉头,道,“我要是怕。就不会进宫!冯喜才那边我还没个交代,怎么能就这样走了?这也太莫明其妙了!难不成是爹爹他……发现了‘凤点头’的秘密?”她抓了抓头发,将蓬松的发髻拧得成了一团鸟巢。
箫琰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交给她:“相爷要说的都写在这里边了。你看完就赶紧烧掉。我去外边找点吃的,你别乱走。听话。”
他替她理好头发,又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转身出门。
这是一间破庙,庙里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锅。墙角铺着一些干草,便是她刚才睡过的地方。她……被老爹扫地出门了?喵啦个咪啊,什么情况?
卫嫤晕乎乎地拿着那封信。整个人都像没睡醒似的。
她不甘不愿地目送箫琰出去,才慢慢展开了信函。
信有五六页那么厚,详尽地交代了一些银号取用的方法,以及金平梅府商埠的联系方式,还有北伐的具体日期。事无具细,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最关键的一句话。只是一笔带过,卫嫤看了好几遍才领会到卫梦言话里的意思。
箫琰再回来的时候,看见卫嫤的脸已有些灰败。
“相爷在信里说了些什么?”他担忧地望着她。
“喏,你自己看!”卫嫤将信函抖得哗啦响,一把塞进了箫琰怀里,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开了,“真是qín_shòu不如,他已经有皇后了,有誉妃了,还有了大才女苏子墨,却怎么还巴巴地拖着我进宫去?我……我可是他妹妹啊,就算只有一半的血脉,也是妹妹啊!”
箫琰接过信,却没看,只将寻来的几只玉米丢进了水里,拉着她在火堆边盘腿坐下。
“你现在是左丞相的千金,跟皇上没半点亲缘可言。皇上师从相爷多年,其脾气秉性,相爷一看便透,他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我就这样被扔出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这又算得什么?”
卫嫤气鼓鼓地抱膝坐着,越想越生气。她还从来没被这样轻率地处置过。
箫琰却看着她气圆的小脸,笑起来:“放你出来玩还那么多怨言?有我陪着你,又怎么算是被扔出来的?你啊,就是孩子气不改。圣旨是大前日的早上发的,你还在梦里,相爷就慌不迭地叫我背着你跑出来了,至于那圣旨上写什么,不用看也知道……你不说你爹爹神机妙算,未雨绸缪,倒还怪罪起他来了,傻丫头。”
“还真的来了圣旨?”卫嫤微微一怔,继而嘀咕开了,“做皇帝还真是好,选个小老婆都要这样大张旗鼓。你说,他就那么一个人,也没见得多强壮,我一拳就可以将他揍成面饼,要那么多老婆做什么?娶了十几个也生不出个蛋蛋,还真是暴殄天物。以前我那个皇帝老爹也是这样,娶了几十房放在宫里,却只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这样的夹心货,看着就寒碜。”
箫琰笑得不可抑止,连声道:“嫤儿,你赶紧别说了,怎么越是寻常的道理被你说出来就越好笑呢。”
卫嫤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不作声了,隔了一会儿,她伸手去捞玉米:“不是说常州闹蝗灾么?怎么还能有吃的?”
箫琰将她的手拍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