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庶玉这个村子光领着个村子的名衔,其内里的结局却与一般城镇无异,但因村中上下全是女子,街景上便又比寻常城镇多了三分别致,七分温柔。村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路边的花草也都被剪成各种形状,将彩绸牵引着,花结挽得十分仔细,十步一结,花骨的大小都差不多。
席庶玉并不知道卫嫤和箫琰的身份,也不太感兴趣,只听说是庞文绢的朋友就高高兴兴地高宴款待,虽然座中箫琰与那少年被众女子你一言我一语戏弄得够戗,但到底没有太为难。
一段时是的颠沛流离,直到这时卫嫤才有些胃口。女村民们做的东西符合箫琰的口味,两人便忍不住一边说笑一边用餐,竟在不知不觉间填下许多东西。等到各自散去,卫嫤才发现有些直不起腰来。
“这些花饺真好吃,里边是什么馅,我在大梁就没吃到过……箫琰,你以前吃过这些么?”卫嫤揉着肚子,与箫琰走在乡间小路上,月亮从房顶上冒出点尖来,流光溢彩地照着屋顶上的小猫,她闭起一只眼睛,伸出双手掐着比了比,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来,“那猫儿真有趣,明明只有这么点大,却凶巴巴地像只老虎,我头一次听说猫儿也能做凶兽的。”
箫琰小心地挽着她,任她将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自己身上,半晌才道:“我从来没来过这儿,这样的猫儿是看过些,却不是在这儿。这个村子,应该是在我爹过世之后才建起来的。”
卫嫤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却低落下来:“我不大知道玉煜的想法,不过他能一早在村子里下毒,也算是算无遗策,现在南禹三族,段氏分崩离析。柳家只剩下两个女儿,箫家也……剩下要对付的,也只有巫族了吧?箫琰,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么?你……只能活三个月?你不是说要陪我一直走下去,我还想封你做皇夫呢……”
她失落地停下步子,双眼忽闪闪地望着他,可是嘴角一弯,却多了几许脆弱。搂在他腰间的手慢慢地滑下来,变成了死死地拽拉,仿佛这样死死地拉住。就不会有人来将他抢走。
“不会有事的,我这不还好好的,能走能跳,能说能笑。能吃能睡?她们说的话你也能当真,就对为夫这样没有信心?”他侧身,慢慢地俯身,任冰凉的唇角擦过她的脸颊,他轻柔地揽住了她的肩头,慢慢地收紧了怀抱。可是这一回,却没有承诺。卫嫤多希望听见他说“我们会好好的,一直在一起”,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
这一次的拥抱。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力,勒得她心里一片酸楚。
“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她明白这个拥抱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将头埋进他怀里哽咽起来,她已经学会了这样隐忍的哭,再不会像以前一样将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是他改变了她,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在帝都横行无忌的刁蛮少女。终于学会了收敛情绪。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是那样地不甘?
“傻丫头。你为什么不说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你没有我,本可以风风光光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喜欢打战就去打战。喜欢欺男霸女就去欺男霸女,他绝不会像我这样要求你这样,要求你那样,要说自私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从我们有过第一次开始,你就掉进陷阱里了,你不怪是我算计,已经感恩戴德。”箫琰看了看天上倒悬的银钩,神情恍惚起来,“寒咒是上上任的凤主用性命炼成的,我能多活一日,已是奢求,只是以前没觉得有什么难过,今天才觉得越发地不舍。”
卫嫤道:“你别说这些,我不爱听。你答应过我的,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们明天就进山里去,找到大祭司也许会有转机呢?大不了,我做这个宗主,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箫琰抚着她冰凉的长发,慢慢松开,退开数步,离得远了,方可看清她的全身,如今她每一寸发肤都像是从他身上剥下来的,那样熟悉,那样温暖,随着谜底渐次揭开,他能给她的东西越来越少,而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已经一无所有。
“箫琰!你听我说话!”她急吼吼地说了半天,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再听。
“嘘!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竖起一支手指,示意她收声。他的眉目被发间的银白衬得模糊起来,记忆里几许旖旎,都变成了最珍贵的宝藏,他的笑像羽毛般轻柔。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他白发如瀑,在月光下飞舞,缥缈的光影将他的身姿剪成了一段冷玉。
那个有着圆圆脸孔,穿行在每一座殿宇中找寻他的小姑娘,渐渐长成了这样这副模样,虽然与预想的不大一样,但他们终究是有了些交集……
月影收斜,渐渐移至窗门,照在床榻上熟睡的人脸上,她的笑凝在嘴边,似乎还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力度,只是怀里的人已经换成了一只修长的棉枕。
箫琰背影孤寂地走在小径上,远远看见一名女子在月下徘徊,等他走得近了,才蓦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公子。”席庶玉的语气尽量平淡,可是看向箫琰苍白的容颜时,她还是忍不住眼底的惊痛。箫琰有一张很好认的脸,他长得像段织云,只要是见过上一任凤主的人,没理由不认识他。
从第一次见面,席庶玉就知道,完了。她们箫氏的血脉,真的一点也留不下来,唯一幸存于世的公子,也变成了如今这样。坚强求生的愿意,在那一瞬间被击崩,饶是他神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