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琴苑里一大早就热闹非凡,卫嫤顶着两轮黑眼圈就只想着骂娘。
她猜对了,院子里多两个人,准没好事。
现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全都是人头,大小丫鬟各色奴仆皆是陌生脸孔,若不是卫嫤早早清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梦游走错地方了。
“嫤儿早,昨夜睡得可好?”梅山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丝袍,身长玉立地站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和旁边的竹子相映成趣。也只有他这样文质彬彬的儒商才穿得出一袭富贵气派。
“还行。”卫嫤敷衍地点点头,正自不耐烦地左右观望。就在她转头的当儿,一件庞然大物迎面袭来,眼见着就要把人给砸扁了,她本能地尖叫一声,一道灰扑扑的影子奋身扑至,豆芽细的小手臂儿用力一顶,将一张良木大床稳稳举起……
“嗬啊!”真可谓,力拔山兮气盖世!
“壮士好臂力!”梅山顺势将卫嫤搂在怀里,犹自惊魂未定,却见那“壮士”盈盈一笑,扭头露出一双贼兮兮的大眼睛来。
“原来是位小姑娘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搬抬物件的家仆们围过来一看,都傻了。
“梅六公子好,我叫枇杷,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你叫我小枇杷就好了。敢问梅六公子,这一大早,动土兴木的却是要做什么?”小枇杷还看着那张床,心间满是疑窦,左相府的床榻睡得不舒服么?这辛苦巴巴地特地搬一张进来究竟是何用意?
“搬家?”卫嫤也是一脸狐疑。
“入赘。”梅山的回答倒十分干脆。
“入赘?喂,六……表哥,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前后还说不到五句话,你这也太出人意表了。”她粗鲁地使出一招神龙摆尾,将梅山震开三四步。
“嫤儿莫恼。且听我解释啊。”梅山拦在她身前一辑,正色道,“姨父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又不肯纳妾续弦,家里人丁不盛上下共睹,我梅家却有六个兄弟,家大业大,又与卫家缔结姻亲,这相互帮衬着也是合情合理。况且,我打小起就立志要成为嫤儿的夫君。正所谓男儿一诺,言出必行。我若反悔,岂非打自己的脸?”
“你要帮衬也不必以身相许啊。姑娘我不缺男人。”她转身欲走,恰碰见王佐从屋里出来,大概是听到她这句话,冰冷的脸上又添一层薄霜,真是越看越凉快。卫嫤往他身边过。低咒道,“走开啊,好狗不挡道。”
梅山不死心,又巴巴地跟上来,拦在她身前,十分大方地作了一礼:“嫤儿可是怪我自作主张了?我这也是看着情形不好。着急了。那个予聆公子我之前派人打听过,可比来比去,我比他好的也就是个家世。所以……哎,嫤儿你别走,听我说完啊……”
梅山说的是大实话,可是卫大小姐还没想过要嫁。
带着小枇杷走到前院,才知道卫梦言销了假上朝去了。落英居里就两个小丫头在洒扫,书房里静悄悄的。原本在卫梦言身后跟出跟进的侯白看到六公子驾临,便喜滋滋地跑去帮忙了,一时也顾不得这边。倒是青萍落得清闲,正倚在门边看书,看见卫小姐走进来,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行礼。
“《古今刀剑录》?原来青萍姐姐还喜欢看这个?”卫嫤扫一眼书脊,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
“不怕小姐笑话,青萍也是觉得好奇胡乱翻翻,其实也看不大懂。”青萍微微一笑,打眼色支使小丫鬟前去备茶,转头见卫嫤还在好奇地打量,不觉稍赧,低声道,“小姐是特地来寻奴婢的?可是有些事?”
“不过是来走走,你知道的,我那院子里太闹腾,留不得人,还是这里清静。”卫嫤接过小丫鬟递上来的清茶,轻轻揭开盖吹了吹,顿了顿才道,“还有一件事想问问青萍姐姐,你说……我爹爹那病是怎么样落下的?上次犯得很厉害,我看他嘴唇皮都白了。”
青萍敛眉答道:“相爷那都是旧疾了,跟夫人一样,是操劳过度。朝中诸事说来繁重,相爷性子耿直亦少不得与人争辩,这气急攻心,毛病便犯了。小姐有心,就多劝劝他,天下诸事,要理是理不完的。”
“是这个道理。”卫嫤就着茶杯抿了一口,起身行至书案前,信手将桌上的公文都翻了一遍。青萍也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卫嫤翻到最后,从下方抽出一叠拜帖。打首那一页是烫金的,端端正正地嵌着两位国舅的大名。她眼皮一跳,赶紧把东西都丢回了原位。
“你方才看的那本书借我翻几天,改日还你。”再打量青萍时,卫嫤眼里已经有了几分肯定。
单凭这份不输于大家闺秀的沉稳气度,就是云筝骑上火云赤兔也追不上的。那丫头天天惦念着要进落英居,真是白日做梦!
想着,接过了青萍呈上来的《古今刀剑录》,她便懒洋洋地溜达出去。
小枇杷獾群颍见她出来便立刻迎上前来:“小姐,怎么样?云筝她有没有希望?”
卫嫤拿书敲着她的大脑袋,啐道:“她有没有希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快没救了,我让你查山山表哥这几年在瑶州做了些什么,你可都查好了?老张那边都打点好了?尽担心别人的生死,就没看见自己的头顶还悬着把刀呢。”
“刀?我怎么没看见?”小枇杷抬头看向朗朗青天,怔了怔,才又小跑着一路跟上,“小姐,你要查的那个很容易,扶城里人人都知道梅六公子为了漕运的生意去瑶州,问一个一个准。”
卫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