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然八月晚夏,越往北,天气就一日不如一日。
尤其是临近苍东原的时候,此时正是西北风呼啸,沙尘漫天飘舞之时。
两匹寂寞的快马,正望北疾驰而行。
临近黄昏,强劲的西北风虽已停了,但是迎面呼啸而来的微弱北风,仍然像无数的刺针,夹杂着沙尘,令人难受。
这里是宋玉郡与东原郡的交界之处,也是距离苍东原最近的地方,让人不得不选择绕道而行的宋原马道。
宋原马道距离郎官最少有一千里。
在三天之前,张七叶和孙可人还在郎官城内的宝庭轩吃着来自关山郡的羊肉。
但现在,他们两个除了几块比石头还硬,比沙子还难以下咽的大麦饼之外,唯一可以吃喝的,就是迎面而来的北风,和风中夹着的沙尘,还有杂草。
孙可人脸上愁容遍布,她的腿在连日的策马疾驰中,已经被磨的又红又肿,脚上还长出了两颗讨厌的水泡。
她以前一直都以为纵马狂奔是最具江湖豪气的,但现在她才知道大谬不然。
孙可人现在全身上下,由她的脸孔─直到脚跟,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两双眼睛在外,能够看清外面的事务。
而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已经变得蓬乱不堪。
如果在临山上,被顾祯要求枯燥的面壁默念经书可以代替这脚底两颗水泡的话,她觉得她一定会选择前者。
但比起在一旁的张七叶,她脚上的水泡又似乎太少了。
现在,张七叶也和孙可人一样,双腿内侧已经被磨得又红又肿,脚上也是冒出了可恶的水泡。
张七叶不但脚冒水泡,连双手也冒出了好几颗。
不过张七叶倒是不在乎,这一点水泡对他来说,堪称小意思而已。
两人就这么不发一言的往北,准确来说是往东北的方向疾驰而去,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怎么休息,而去沿途的风景又是千篇一律。
张七叶稍微领先孙可人一个身位,回头看着孙可人叫到:“师姐,要不要休息下?”
因为两人都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所以张七叶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低沉。
孙可人喘着气摇摇头,喊道:“不用,快到了,到了沙城有的是时间休息。”
张七叶点头之后,又将头抬起,往孙可人的身后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张七叶的心里还是一紧,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了胯下骏马的马屁股上。
一边大声喊着:“师姐,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前方不远处过了西山隘口,我们便进宋玉了,只要进了宋玉郡,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既然宋玉好走,为什么两人不一开始就从宋玉郡内往沙城赶去,而是要从东原与宋玉边境这片蛮荒之地走呢?
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敢在云京运河边上走,那是自找死路,只能远离运河。
往北从靠近苍东原的地方往前走,直到云京运河渐渐远离宋玉和东原那段的边境之后,他们才慢慢的往宋玉郡而去。
而接下来,只要过了西山隘口,便能进入宋玉郡,就不必和西北风中的沙子较劲了,路也好走,还能买到些不错的干粮。
孙可人一边催促着胯下的马,让它跑的更快些,一边将怀中的大麦饼拿了出来,因为她有些饿了。
大麦饼又硬、又无味,它唯一的好处,就是很充饥。
这种麦饼,孙可人平时正常情况下一定不会选择去吃。
但现在不一样了,而且孙可人是真的饿了,正常情况下不会吃的大麦饼,她现在一口气就吃了三个。
张七叶看到了孙可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他心中有些自责,若不是他,两人定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张七叶自然也知道这种麦饼很难下咽,但自从两天前他们的粮食用罄之后,他们唯一还可以充饥的就是从一个穷乡僻壤里买回来的大麦饼。
平常不会吃那是平常,孙可人并没有埋怨这种麦饼不好吃。
麦饼再难下咽,也总比吃树皮好得多了。
孙可人不愿提起的那段日子里,她挨过苦,更挨过饥饿。
虽然近年来她已没有再挨饿,但那段时间的惨痛日子,她还是没有忘记。
永远都不会忘记。
大麦饼也快吃完了。
他们是否也快要挨饿了呢?
那倒不然,因为两人已经快到西山隘口了。
——
炎夏即将过去,秋的脚步在不久后便会跟着接踵而来。
在北方,萧瑟的秋风,给人们带来的不是凉爽的感觉,而是袭人的寒意。
即使还未入秋,
黄昏,夕阳西坠,从西山背后,反射出万道彩霞,映红了满天的云絮,寺庙的塔顶,还有那巍峨高耸的屋脊……
这种启人遐思,撩人幻想的景色,唯有在这天高气爽的时刻,才能看到!
远处,寺院里传来两响清澈的钟声,随着北风回荡在原野的空间……
寺庙本是南方诸国传入中州的,千百年来,寺庙和僧侣在中州人的眼里一直是非常奇怪的东西。
信徒极少的佛寺并没有放弃而离开中州,而是深入在中州的各处乡村小镇,与乡间小民融入在了一起。
这钟声,警觉了在田野里工作了一整天,已经感到有点疲乏,而仍不肯休息,辛勤工作着的农夫们。
“呵!寺庙里的僧侣们,已经开始做晚课了,时间过的真快!”
心底似轻松而又嫌怨地长吁了口气暗语道。
抬起头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