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
地北近边陲,城古多辉煌。
王朋生于斯长于斯,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里,极少离开这里,几乎每一条街道,都曾留下他的足迹。
那种熟悉,长于心头,存于记忆,不会因任何事情减磨半分。
城北,月江道,他背着行囊,脚下生风,走在回家的路上。
前面,古香古色的朱漆牌楼,高嵌镶金大字“襄边定北”,历经风雨,颜色不改。
抬头望一眼,拉拉背带,王朋从底下跨步而过。
再往前十几米,有家随缘超市,名字佛性,店主卖东西更佛性,明码标价,自己拿东西自己付款,你不付款,她也不跟你要,只管走你的,她绝对不追。但你能不能走到街口,就真的随缘了。
她高心时候,丢多少东西都不心疼,不高心时候,一根牙签少了都能叫一声。
只要叫一声,许多闲的没事的街坊邻居,就能把那些不自觉的家伙,照鼓怀疑人生。
不为别的,随缘大姐张淑娴长的太妖艳了,都三十多岁了,还有超强的杀伤力,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男人骨头酥掉,如果不是有人她克夫,根本不可能守寡到现在……但这不妨碍大家献殷勤。
就王朋所见,就熟媚来,也就叶三娘能和她比比了……嘁,没事想她做什么。
走过店前,王朋朝慵懒倚门的美女老板娘挥挥手,“张姐,忙着呐。”
“又没男人,忙个屁。”随缘大姐话很粗放,细长的皮靴踏地一跺,手里的瓜子皮丢过来,“没良心的,一走就那么久,姐姐的被窝都是凉的。”
瓜子皮纷纷扬扬,想全躲过去不太可能,王朋索性不躲了,站那里挨下来,反正又没多少,“张姐这话的,您只要吆喝一声,床都能塌,还怕被窝暖和不了?”
“可姐就是稀罕你。”随缘大姐又开始嗑瓜子,“打那死鬼两腿一蹬走了,也就看弟弟你顺眼了,你跑那么远,不是嫌姐姐岁数大吧?”
“当然不是。”王朋腼腆一笑,“我还,正长身体呢,怕吃不消。”
“滚你的蛋!”随缘大姐这次连瓜子一起丢过来,“你们老王家,个顶个不是好人,等着的,哪我非送你个后妈不可。”
“这事你和我爸商量,我就不掺和了。”王朋笑着跑了。
“混子!”随缘大姐瞅着他背影,白眼妩媚。跟着转身回去店里,拿了簸箕笤帚出来,打扫地上的瓜子皮,“都不帮我扫扫,男人哪,真是一个比一个没良心。”
王朋没跑出多远,就到了为民吃铺前,问打扫卫生的女孩,“泥鳅姐,还有油条没?”
黑黑瘦瘦,但比例匀称的长腿女孩瞪他一眼,“有也不给你吃。”
“那么久不见,还那么气。”王朋吐槽,跟着拍拍背包,“给你带了礼物哦,能让你变白的哦。”
“再笑俺黑,俺……让俺男人打死你!”长腿黑妞挥了挥手里的笤帚,却出这样一句。
“呀,几个月没见,泥鳅姐都有男人了。”王朋惊讶地不行,“是谁得了您的青睐,成了我的泥鳅姐夫?”
“还、还没有,年上回去、回去相亲。”长腿黑妞起这事有些害羞。
“这么热闹,敢情还没落停呢。”王朋失望摇头,“等年上相中了哪个,一定发给俺瞅瞅,俺特别想知道,到底哪个兄弟那么倒霉,落入你的魔爪。”
“俺揍死你!”长腿黑妞举着笤帚来打。
某人再次落荒而逃。
“大坏蛋,去了外边也没学好。”长腿黑妞追出去几米就不追了,不然肯定追的上,转身回来,发现桌上放了两瓶美白霜,牌子见过,好像很贵,但也不高兴,嘴巴嘟了嘟,“老是嫌俺长得黑,俺这明明是健康。”
瞅瞅那两瓶美白霜,终究没一笤帚扫下去,拿过来揣怀里,“下次请你吃油条好了……现炸的。”
另一边,王朋拐进胡同,进入一个破落区,都是五六层的老旧楼房,红砖青苔,石板路,很有年代福
楼道口前,两个中年妇女挎着菜篮子,笑笑下来。看到他,其中一个笑问,“这不是王家那坏子么,找女朋友了没?”
王朋笑着摇头,不算撒谎,他的确没找,是爹妈帮着找的。
“没找正好,明明正好在家,你上去陪陪她。”另一个直接抓劳工。
“明明姐又失恋了?”王朋这个“又”字很扎心。
“可不,找个老外,谈了没几就崩了,把你马婶都愁坏了。”先前那大妈忙把前情后果了,生怕他不知道似的。
马婶瞥同伴一眼,才转回来,“你别跟这儿杵着了,上去哄哄她,回头马婶给你炖肉吃。”
“我就不去了吧。”王朋可干不了这种活,“打那年考cpa后,她最不想见的就是我了,街上遇到,眼睛都往一边斜对。”
“她是女的,气正常。你是男的,怎么能跟着气?”马婶把眼一瞪,“你去不去?不去我这就买彩票去。”
买了也不一定就中啊!
想是这样想,但王朋还是阻拦了,“别别别,我先回去放东西,然后再去看她行不行?”
“那还不快去放!”马婶是个急性子。
王朋瞅瞅她俩,没挪地方,意思很明显……把路让开啊!
“买菜去。”马婶斜他一眼,拉着同伴走了。
那阿姨却回头提醒一句,“你心点,别让人家赖上了。”
“什么呢?”
“实话呀!”
两个中年妇女推推搡搡,互相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