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宫文渊毫无睡意,桌上摊放着某人的一切资料,从小到大,大事小情,能查到的都在了。
几个小时,仔细看过两遍,算上以前的浏览次数,至少三遍以上了,所以某人在他心中构建出来的样子,也越来越具化,几成实质。
但越看的清晰,心里反而越疑惑,最后实在找不到答案,他才出声问道,“王家培养这样一个接班人,意义何在?”
不教手腕,不学经商,不加历练,不习礼仪,甚至不知家中财产几何,任其在升斗小民摸爬滚打。
诚然,他现在混的还不错,那也是相比普通人而已,没有好的舞台,他怎么可能有耀眼的表现?王家的人连这个都不懂么?
他们当然懂,不然也做不到现在的地步,所以,他疑惑。
高伯一直侍立在他身后,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当然清楚他在疑惑什么。
这个小少爷是作为宫家下一代家主培养的,平时所闻所识所学都是最好的,资源更是从来不缺,一言一行都是世家子弟才有的风范。
平日里交往的,也大都是这类人,或许脾气秉性÷杂胁煌,但深入骨髓的气质却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那便是层次不够,自然也就没有进入视线的资格,愿不愿意低头看一眼,全凭心情。
然而王朋是个异类。
他的身份背景摆在那里,无疑已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还是怎么都不该忽视的那种,可他的成长经历不同于众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也就都不同。
他会背着小商品到处售卖,他也能放下身段去收卖旧衣服……但凡能想到的小买卖,他几乎都做过,而且从来没有赔过钱。
假如他只是这个水平,不管背景如何,都无需在意。可他就凭着做这些赚来的钱,注册了十几家公司,虽然大多公司从法人到员工就他一个,比皮包公司还不如,但有鼎兴在那里,就没人可以忽视。
一个顾辰,就抵上亿资产。
如果换了别人,面对这样的成绩,不是仰慕,就是钦佩,但在小少爷面前,还是不够看。
小少爷的起点太高了。
无论王朋的成绩还是能力,在他眼里都不入流,换了他去做,至少要强上十倍不止,所以他一直没把这样一个人当成对手来看,那无疑是自降格调。
假如没有陈月的最终选择……
这些资料他一遍都不会看……
浪费时间……
清清嗓子,高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这样提醒,“少爷,您该休息了。”
在一个不需要在意的人身上浪费精力,是没有必要的——这就是他这个看透世情的老奴、要提醒主子的东西。
宫文渊听的懂,偏头看他,换了别的问题,“顾辰拿什么在跟清风谈?”
这个高伯必须回答,“鼎兴自产了一些特种电子仪器,例如土壤检测仪、空气监测仪等,他是把这些推销出去,以国产率百分之八十为卖点。此外,鼎兴还可以提供电子方面的技术支持。”
说到这里,高伯弯腰从那堆资料里挑出一份东西,“王少爷是个爱好广泛的人,还考了包括《特种仪器操作证》等一系列证书,加上他善交朋友,在考证时候拉拢了一批人把各种证书挂靠在他的检测公司,现在资质还不错,能接很多工程,也是目前他盈利最多的产业。”
废壤再生是个大工程,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检测,如果有这样一家检测公司愿意为之服务,麻烦肯定会少很多。
宫文渊听的明白,“也没什么出奇的。”
“本就没什么出奇的。”高伯接了一句。
宫文渊笑笑,翻过一堆各种证书的复印件,拿手拍拍,“他好像热衷于考各种证,甚至连c都考过了,你说这是单纯的兴趣吗?”
“他的兴趣不在证书上,而是在赚钱和省钱上。”高伯也研究过那些证书,过后得出这样的结论,“除了鼎兴,他所有公司的财务都是他自己,并且会计证一直挂在会计事务所,每年领挂靠费。其它证书都一样,挂靠在不同公司,收取不同费用。至于那些考了换不来钱的,他统统没考。”
务实精神,值得钦佩。
但于时间、精力上的浪费,就不能用败家子来形容了。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是不需要凡事都亲力亲为的,那样除了活活累死,没有任何好处。
放着满天下的人力资源不用,岂非不智?
宫文渊横臂将那些资料扫到地上去,起身道,“是该休息了。”
高伯恭送他离开。
宫文渊走到房间门口停下,也不回头,淡淡问了一句,“你觉得该派谁去?”
清风那边的事情,某人一直没露面,再由他去对付顾辰,级别上就有些不对等,所以,以大欺小的事情不能做。
高伯认真想了想,“让谭亚平去吧,他和顾辰是同学,应该能聊的来。”
宫文渊点点头,推门进屋,上床休息去了。
而另一边,某人就没他这么好命了,至今没能爬床上去,更别提休息了。
宽敞的大床上,安拾叁裹条浴巾横趴着,白生生的脚丫左右轻轻摇晃,嫩藕似的手臂托着下巴,探头探脑地看着前面的两块屏幕。
王朋蹲在床边,一手点弄计算器,一手滑动收款记录,低头做着计算……不敢抬头看。
这个角度看过去风景太好,好歹也血气方刚,一个把持不住,就成千古恨了。
坚决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