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方天地,同一块夜幕。
北方大城的小庭院里,老人拄着拐杖,立在院中的槐树下。
风吹枝叶沙沙,老人不动不摇。
过得不久,有中年人过来,远远的就喊,“父亲,老二做事越来越没规矩了,区区小事而已,他就大肆调动资源,与人为恶。您应该管管了,长此以往,他会无法无天的。”
槐树下,老人眼睛半开半合,像是昏昏欲睡,听他吵嚷,眼睛眯了一下,随口回应,声音不大,但听得清晰,“既是小事,那就不用管了。”
“父亲!”以为老人年老体迈听岔了事儿,中年人停下叫了一声,“我说的是……”
嗒!
拐杖抬起,落下,重重敲在青石板,发出脆响,静夜里格外入耳。
老人顺势转身,眯眼看他,淡淡说,“小事。”
中年人为之一窒,无奈点头,“儿子知道了。”
嗒。
拄着拐杖,老人抬脚迈步,稳稳往屋里走去,走过他身边时停了一下,“今年年夜饭,叫上小朋那孩子,我这个当爷爷的,已经很久没见他了。可以的话,让他带媳妇儿回来,老王家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
中年人点头,“我会说的,但老二那边……”
“你去找他,就说我说的……”老人继续往屋里走,一步一杖,一杖一句,“别再装穷糊弄我那傻孙子了……丢人。”
老人进了屋,换中年人立在那里,久久不语。
前后不远,千里之外,大城东南方的大都市外,一处人工堆砌的小山群中,林木森森,灯火幽幽。
灯火来自富丽的庭院,而富丽堂皇的庭院,就坐落在六座小山环拱下的山坳里。
风不烈,水不急,一等一的生息宝地,聚秀养运。
事不忙地时候,宫文渊常年居住在这里,养气居体,聆听爷爷教诲。像今晚一样,爷爷叫了,他就得过去。
庭院,六角凉亭。
宫老爷子在泡茶,好茶好水好手艺,几十年下来,他已尝尽茶中滋味。
最看好的孙子过来,他并不说话,只是停下手里的活计。
孙子坐在对面,接手过去,烫壶,拭杯,冲味,毫无滞怠,一气呵成。
单就泡茶工序而言,已经不需要他这个老头子说什么了,但同一套工序下来,茶水味道未见得就相同,而茶水已然到了杯中,再走味就不好了……浪费不起。
所以,他不急着喝,“你二叔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宫文渊点头,“并无必要,也很……”
他住口不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宫老爷子看他一眼,帮他补上心中所想,“愚蠢。”
宫文渊赶紧摇头,“也可能是叔叔爱护侄儿,不想看侄儿吃亏,才有此一出。不管怎么说,心总是好的。”
宫老爷子终于端杯品茶,味道果然差了,放下杯子,看这个孙儿一眼,缓缓起身,“这话在我这个老头子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别出去说……丢人。”
说完走出凉亭,留下孙儿一人继续饮茶,能不能喝出滋味,就是他的事情了。
宫文渊留在那里,并没有急着喝茶,拿过剩余空杯,将其一一蓄满。手稳,水不晃,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但细心一点,看其脸色,就能发现,冲茶时最不该出现的戾气……出现了。
无妄之灾,凭什么要他担着?蠢事又不是他做的。
他生来,但却不该什么烂事都要他管……他没那个义务。
没有!
握壶的手依然很稳,只是茶水从杯中满溢,淌到了地上……
和他相比,王朋应该算是幸运的,至少从没被人那样期待着,哪怕是有,也都自动忽略——小肩膀担不起万重山。
真的砸过来,躲开就是。穷人就该有穷人的样子,比如说……独善其身。
夜市收摊。
马咏贞和苏晓茹早就离开,只有齐欢还赖着不走,但也没有再捣乱,一直静静坐在后面看他卖衣服。
越看越迷茫,他浑身上下,哪有一点世家子弟的影子?那副市侩贪财的模样,分明就是地道奸商一个。
所以,他能做蠢事?好事就更没可能……
街上人渐稀,摊子收了,她才跟上去问,“你相信那女人说的话?”
正计算收入的王朋停下来,偏头看看她,“哪句话?”
果然没放在心上。
齐欢翻个白眼,“她说她家里有事,急需用钱……你信?”
“为什么不信?”王朋一脸诧异地看她,“天灾,难以预料,又从不挑人,摊谁头上都有可能,怎么就不能落她家了?”
“我没说不能,只是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可信!”齐欢很肯定,“事情明明就是假的,你为什么要信?”
“我愿意相信。”王朋一副圣人模样,“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真假,愿意信就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就是假的,一直不都是这样?”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被骗很好玩?
齐欢翻个白眼,“随便你,懒得说了。”
“我相信人性是善良的。”王朋显得很有信心,“绝没有人会拿家里人开玩笑。”
她要没人性呢?
齐欢很想怼他一句,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万一她是例外呢?”
王朋看她一眼,摊摊手,无所谓地道,“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齐欢给他这气的又想翻白眼,但忍住了,“所以,你真会把摊子让给她,那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