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韩傻儿,教书先生兴致高涨:“岂止不傻?老朽看来,这娃儿无人可比!老朽当孩子王二十多年,教过的学生几百人,出过一位举人,两位秀才,就他们的天资,恐怕也差得远。”
苟史运插嘴:“怪不得火火这丫头喜欢跟他一起玩!”
“那,为何叫韩傻儿呢?韩傻儿,憨傻儿,不通,不通!”童仁堂摇摇头,八卦起来。
先生道:“学名叫韩奔月。”
苟史运说:“怪不得火火喊他笨笨,原来有个奔字。”
景德震说:“乡下娃子,为了好养活,都喜欢起贱名,像石头、憨子、狗剩儿、狗蛋……多得很。不过,我总觉得,这娃儿的身世,有些蹊跷。”
韩修草初来时,只有父子俩,一年之后,江采莲才抱着韩傻儿撵过来。邻居爱东家长、西家短打听事儿,江采莲说娘家生产的,过完月子才来与丈夫团聚。
教书先生说:“路途颠簸,不利生产,也是有的,不足为奇。”
童仁堂说:“我瞧着,这孩子有股虎劲儿,比韩先生霸气得多。”
“就是,这小子打架也厉害,火火让老子收徒弟,老子收喽!”苟史运自饮一杯,空杯重重地放到八仙桌上。
提到打架,教书先生面色又不好看了:“都怪老朽大意了!老朽该卷铺盖回家了。”
景德震劝住:“不关先生的事!先生来五、六年了,一直安安稳稳的不是?也怪天志这小子,一来就惹事儿。”催促大伙饮了一圈酒。
“该到巴掌镇了吧?”教书先生仍然不安。
景德震答:“嗯,半个时辰,差不多了。依我看,贾先生的医术,不见得比韩先生高明——韩先生是门里出身,他不过跟御医总管学了两年,道行还浅。”
“谁是御医总管?”童仁堂在扬州算个人物,宫廷大内,他沾不着边儿。
景德震便说了第一御医韩修草遭贬黜的大概。
童仁堂一听,眼珠子掉到地上,幸亏没在韩家大放厥词,否则,丢人丢姥姥家了。
苟史运发恨声:“皇帝佬儿,都不是好东西!害苦这么多人,真该宰了。”
景德震制止道:“苟掌门,这等大话,不说为好!不晓得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么?来,碰一杯!”。
景德震对贬黜过来的官员后人,都很优待,相处很好,也确有道理,苟史运便喝酒缄口,不予争执了。
童仁堂说:“一人难趁百人意,举国上下,千千万万人,皇帝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遭兵荒马乱,不流离失所,便是圣明贤君了。大德开国五十年来,大仁、大义皇帝乃至当今力行皇帝,都算轻徭薄赋,勤政爱民吧?至于发配的人,难免有冤枉的......白璧微瑕吧。”
教书先生对童仁堂刮目相看了。苟古贤乃大德王朝开科第一批进士,又是理算大家,在学子们心中视为榜样,其后世子侄,有这等见识,实属难得!便接着道:“大仁皇帝,马上得的天下,四海荡平,休养生息,文治武功,乃万民之福也!”
“马上得的天下,武功一定很高了?”苟史运问道。
童仁堂答:“除了百年前那位剑圣,就数大仁、大义两位皇帝了,大仁皇帝殡天时四十多岁,已达八星三环石剑王,大义皇帝在位十八年,修到了八星五环铜剑王。”
“谁的武功高,谁就可以称王称霸喽。”苟史运有感而发。
“非也!”童仁堂纠正,“五大剑派,高手还少吗?能当好将军、宰相吗?武道,不过王道的辅助。”
苟史运岔开话题,瞅景德震道:“刚才你说韩傻儿娘亲撵来的,他怎么喊二娘?”这些年,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剑南烧了。
景德震便把治不好赔老婆那节讲了。
苟史运快人快语:“老子怎么觉得,那贾郝仁不是啥子好东西呢。”
童仁堂更进一步:“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文章?”江湖中人,要么重义。要么重利,贾郝仁是重义呢还是重利?治不好陪老婆?笑话,他有几个女儿?
教书先生敬重韩修草,对贾郝仁也产生了怀疑:“医者仁心,若存心不良,天理难容了。”
景德震制止道:“疏不间亲!他们一家人了,咱们甭替人操心,喝酒才是正道。总镖头是稀客,下次再请不知猴年马月了。”自敬了童仁堂一杯,又动员教书先生、苟史运各敬一杯。
童仁堂明知灌他酒,难得主人一片诚心,也不点破,仗着酒量好,又回敬了。
喝过酒又扯闲话,说来说去,仍围绕韩傻儿身世以及景天志受伤,预测贾郝仁能不能医好。
未时过半,教书先生说,他得先行告退,学生们该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