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在最后的恍惚间觉得有些好笑——再也醒不过来,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这女子真傻。
最后归于沉寂的一霎那,陆离四周的黑暗被一弧强悍的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蛮横地劈开来。
陆离死寂的心起了一点涟漪,周身徜徉在青光里。他迫不得已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尖,一股暖暖的气流帮助他驱动自己的身躯,像是给已经生锈的机械上油,逐渐润滑,逐渐驱动。
困住身体的像薄膜一样的死水开始被刺穿,陆离意识到了危险,惊起而叫:“不要——”
强烈的青光霸道地让他“看见”了一切——青色光芒海洋里,一身黑衣的女子低头俯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该醒了。”女子说道。
“不要……我不要!外面好黑!我不要——”陆离挥着自己的手,努力御动黑暗的死水淹没这耀眼的青光。
“啪——”一声刺耳的声音在这漫天的青光里响起,“醒过来。”
陆离闷哼一声,终于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柔白灯光下,一张胡桃木桌映入眼帘,再远处便是菱花窗,窗外是幽黑的天色。
他的眼睛久不见光,被刺激得十分不舒服,慢慢伸手捏了捏鼻根,神思逐渐回转。
“这是哪……”陆离低哑地呢喃着,坐了起来,拍了几拍自己笨重的脑袋,过往的痛苦挣扎一一回归脑海,他睁开的眼睛里充满死寂,麻木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胡桃木桌上,褐色封面的《人物志》被打开反盖在桌面上,一只陶瓷水杯静静立在旁边,桌子上面是各样修炼书籍,笔架上挂着几支狼毫,靠椅上放着黄色院服。
陆离的心开始疯狂跳动,死寂的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果然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都是梦!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灵均!你在哪?”
陆离从石床上跳到地上,却不承想,双脚完全没有力气,直接就摔到地上。
“看来这一觉睡得够久的,脚都麻了,灵均?你在哪儿?”陆离一边运气一边喊,又看到斜对面属于穆灵均的床上有被子微微隆起,有人在睡觉。
“哈哈,原来还在睡觉!我可要好好吓一吓你!”
待得他能站起来的时候,立即跑往斜对面穆灵均的床奔去。由于太激动,陆离没有看清床上躺着的人的脸,就已经快速地抓住被子角,扬手往上一掀而开——
“我勤奋的室友啊,不要再睡了!快起来,我跟你讲,我做了一个非常荒唐的梦——”陆离大声地讲着,“梦里面出现了一种怪——”
待得陆离看清床上人的脸时,忽的就没了声音。
“石安歌……”前一刻还癫狂激奋的心,立即偃旗息鼓,虚弱了下去。
石床上,石安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睡着,青紫嘴唇微微颤抖着,格外地刺眼。
陆离大叫一声,把手里的黄色棉绒被子扔到了地上。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在寝室里散开。
他狼狈跌倒在地,双手撑地疯狂地往后爬,想要竭力远离石安歌躺着的石床,像个疯子一样胡言乱语:“这不可能的,石安歌怎么会躺在灵均的石床上,这不可能的!哈哈,灵均,你跟谁学的,竟然学会了用障眼之术!灵均……是你吗?”
陆离靠在自己的石床下,两眼无神地、绝望地看着斜对面的石床,看着上面躺着的石安歌。
“为什么你会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南云州好好做你的淡漠少主的么?平静地看着这世间的一切么?”陆离喃喃自语着,一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就连牙齿也开始上下碰撞起来。
突然,一道暗红的血沿着白色的大理石床流下来,流到地面,开始汇成股,越来越大,另外的床边也有血流下来。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就像血雾一样蒙在陆离的眼睛上。
陆离立即站起来,踟蹰不定地趿拉着步子,再次往斜对面的石床挪去,他吞了口唾液,颤抖着嘴唇,喊道:“石安歌?这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儿,伸出双手,运气往她的身体里查探,头上开始冒出丝丝冷汗。
半响,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陆离的脚下已经聚成一窝暗红的血。
“怎么越流越多了!是不是哪里有伤口?”陆离查看石安歌周身,却惊得全身血脉逆流——石安歌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流血!就连七窍也已经开始流出血来!
陆离手足无措间,想起了这是在学院里,玉牌可以用。他在房间里急速寻找着自己的玉牌,终于在自己的床头边找到,点了几下,一个多人通讯排在首位,也不管那么多,立即发了条消息过去。
——有人吗?土三二寝室有人全身大出血,请急速来救。
不过一会,有人立即回了他,是方舒志。
——这就来!
——迅速!
陆离关了玉牌,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看向床上昏睡过去的石安歌,心里各种滋味一一闪过。不过数个呼吸,窗外一声鸟鸣,菱花窗就被从外面打开了,方舒志从外面跳了进来。
接着是另外一名着黑色院服的女生,再往后是一身青衣的杜若。
陆离来不及叙旧,喊道:“她在这里!”
方舒志看到床上的石安歌后,惊呼一声,声音里有着难以置信:“不是叫她不要随便动作么?”
杜若立即走到石床边,眉头皱了起来,冷声道:“阿离和舒志小子先出去。”
“不用我们帮忙么?她这么严重。”陆离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