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山骨棱棱,林草荒凉,枯褐大地上有一少年正在蹒跚而走。
只见少年周身狼狈,一身黄色绸衣沾满了各样污秽,那精致的海棠花纹染了血后,有了荒蛮的血气,一头黑发早已散开,在寒风里孤自飘扬,扬着桀骜不驯的孤傲,像一头难驯的野狼,在危机四伏的荒茫大地上,漠视一切地踽踽独行。其脸上一片血污,甚至还有几道血痕,新结的血痂又冒出鲜血来,少年全然不顾,一双冒着血丝的眼坚毅地看着远方,眼角凌厉,横眉结寒,双唇紧抿。
而远方却是一片雾气,一片掺了幽蓝色的雾气,混着刮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光秃秃的大地,十分地诡异。隐隐中好像有不知名物体一闪而过,带来几声危险的咆哮声。
少年抬头,伸手抹了眼周的汗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低头继续往前走。
此少年便是别了守朴之后的陆离。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死里逃生了多少回,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失灵者,不记得自己中了多少根噬灵刺,不记得自己受过多少伤,不记得有多少人问过他要去哪里,更不记得时间已经过了多久。现在到底是寒冰难消的冬天,还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他觉得都不重要了,邪恶未消,又何来春天。
突然陆离顿住了——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吸力,不是形体之间单纯的吸取,是气海和神识里被隐藏至深的东西被自身排斥,被外物强力吸取,要彻底剥离自己而去。
就像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脑子极致停滞,像冬天里凝固的猪油一样,完全转动不了,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念控制着,那些消极的、狂躁的、不安的、癫狂的、狠戾的、阴邪的念头想法一一浮现,如何都压不住,想着做出毁灭世间的举动出来,直到灭了这人世间的一切,方可罢休。
这就是被自己的邪欲操控的感觉么?陆离想着,一双眼里红蓝双色在频繁地交替着。
忽然,一声大喊,陆离挣脱了隐形的束缚,化成一道黄光极速冲向那幽蓝雾气。
冷,钻入心里的阴冷。
冒头一扎,陆离看到泛着冷光的尖鳍在冰水里一转而逝。周身的战意顺时被激发出来——噬灵鲨!
周身护体气流一涌而起,冲破重重雾气,意欲冲破云霄,挣脱束缚的枷锁,去获取自由。
“咔嚓咔嚓——”是冰块碎裂的声音,陆离周身开始陷落。
忽然眼前一黑,妖治蓝光一闪,一条巨大的纺锤体一样的怪鱼朝他猛烈扑来,森然巨牙大张。
陆离急速往后一退,才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咬,周身运气,御来层层冰块朝着噬灵鲨扑去。
白光一闪,大刀已经抽出。陆离甩了脑袋,把里面不干净的邪念挥去,竭尽全力观察者周围的雾气缭绕,谨防着噬灵鲨突击,噬灵刺刺来。他像一只暴怒的猎豹一样警惕地看着四周,只要一有动静立即一冲而起,不顾性命进行搏击。
雾气茫茫的江面上不停有尖鳍一闪而过,幽幽蓝光带着冷意忽闪忽现。
陆离的气海同样在叫嚣着,像是滔浪翻天的大海一样不断咆哮着,冲击着,八经十二脉急速扩张,几欲涨裂!
陆离怒红的眼睛开始逐渐变蓝,他暴躁地咆哮一声,想摆脱无形中的控制。
“向死而生固然是勇气,但固守本心却不是懦弱,一切不过是个选择罢了。”一声带笑的懒洋洋的声音在陆离的气海里响起。
陆离暴喝一声:“不管你是谁,立刻给我闭嘴!”
忽然,一条尖长挺翘的灰白鱼尾向他一扫而来,陆离的身体却动不了了!
他的眼睛差不多全部转化为幽蓝色,情绪也越来越暴躁,护体气流像滔天怒火一样席卷了滚滚雾气。
“啊——”尖锐长尾把陆离狂拍到了几丈之远。
陆离咬紧牙关,双手艰难撑地,想把自己撑起来,滑了几滑之后,才勉强撑住自己,“哇”地一声,吐了一口浓黑的血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接着一口,身前污秽不堪的院服全部浸染成黑红色。
他的内脏经这一拍,开始有些碎裂。
但他还是一点一点、十分艰难地站了起来,伸起不受控制自主颤抖的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竟然笑了出来:“再来!”
说着不顾伤势,又往前面冲去,护体气流十分诡异地一涨再涨。
一次、两次、三次……陆离像是一只不知疲倦,不感伤痛的木偶一样,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不管会不会死,不管前面敌人有多强,他还一步一步,一次一次地站起来,重复着同样的路线。
气海早已经枯竭,只剩下里面悬空浮起的不知名形状的莹白物体。陆离靠着一路上俘获的同化之气撑着,一双眼睛已经变蓝,神识早已经凝滞。
手下所执的大刀换了十几把,现在只剩下一柄刀柄,附着惨淡的黄光。一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一滩血。
这一次迎接他的依旧是不具任何情感的森然巨口和狂暴长尾,陆离已经没有力气躲闪,膝盖已经麻木,不受控制地跪倒下去。
就在巨口闭合、膝盖触地的一瞬之间,有人影闪过,一只手箍住陆离的腰,极速远离江岸。
陆离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眼皮都没有丝毫力气张开,双眼几乎已经全然闭合,呼吸十分地微弱。
一把处变不惊的声音传来:“别睡,再等一会。”
说罢,陆离体内已经干枯的气海开始运转起来,丝丝气开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