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往饭堂方向走去,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的吆喝哄闹声。不由得苦笑,若是没有人管他们,他们一定会喝个通宵。除非是酒不够喝了。
进去一瞧,只见石业兰、张节陵、赵昊天三人仍旧在推杯换盏,而赵昊天现在俨然落入下风,陷入了被动。
恐怕提起喝酒的他,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酒量广阔似海,怎么喝都能喝下,怎么喝都喝不醉。
他叫苦不迭,被二人夹在中间,苦着脸接着喝。
桌子上,已经堆了高高的酒坛子,满目杯盘狼藉。
见了吴雪来,三人又劝吴雪重归酒席,喝个一醉方休。
吴雪苦笑道:“兰儿说她有些累,就先休息了。我也是万万不能再喝的了。”
张节陵醉眼朦胧,连鼻子都红了,戏谑一笑,说道:“雪兄弟自然是要听小佳人的话,惹了她不高兴就不好了。”
吴雪面带笑意,说道:“风筝已经做好,而且山庄里还有一个神秘人潜伏,我看就近日速速离去为好。”
张节陵大手一挥,醉醺醺道:“不慌,完全来得及。”
赵昊天笑道:“张道长已经通过易术推测出了起风的日子。”
吴雪一怔,忙问道:“已经推算出来了?”
他看着张节陵,心想这老道士连这个都能推算出来?他浪荡不羁的模样着实让人怀疑。
石业兰说道:“徒儿不要急……”随后他问张节陵:“道长推测是何时起风啊?”
张节陵嘿嘿一笑,故作高深地掐了掐手指,随之胸有成竹道:“就在今晚到凌晨卯时初之间,必然会天将大风。时间还早,不急,不急。”
吴雪有些惊愕,这么快就要起风了?他真的感觉这天气就好像是由天公随意操作的,只是太随意了点。阴晴不定不说,突然下雪,之后又突然要起大风,这里天气也太过古怪难寻。
张节陵神秘一笑,说道:“雪兄弟就先回去休息吧,等到明个一早,我们就乘风而去!”
石业兰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乘风而去’!”
赵昊天笑道:“张道长果然是仙风道骨,玉函金篆。妙,妙!”
三人一同大笑,笑得很是放肆,几乎变了一个腔调,于是就又喝了起来。
吴雪很快就被热烈的氛围给挤到了一边,看来今晚想要让他们罢杯,是不可能的了。
无奈,他只能先回了去。
望向夜空,昏昏沉沉,却有一面看不透的光幕笼罩着黑沉沉的夜空。雪花依旧在飘,只是变得懒散起来,还不及指甲盖那么大。看起来过不多久,雪就要停了。
这可真是一场来的不合时宜、古怪异常的降雪。
吴雪回到房间,顿时暖合了不少,被寒风吹后突然的温暖,让他忽然感觉无比倦怠,于是就宽衣解带,上床休息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等清晨的风来。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抓着如同鹏鸟般的风筝,一起越过宛若怪物巨口般的峡谷。
可飞着飞着,那风筝就像是一条蛇般变形缠绕,将他紧紧捆绑,动弹不得。
他失去了方向,像是失去了翅膀的鸟儿,极速旋转着落入深渊中。
吴雪被勒得呼吸困难,不断地挣扎着,手忙脚乱地扑腾着。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吴雪只感觉脑袋昏沉沉的,睡意朦胧,梦境残缺。只一个转身,他又睡了去。
过不多久,吴雪又喘不过气来,他好像又做了一个梦,亦真亦假,叫他难以分辨。
一条冰凉的蛇紧紧缠绕着他,好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或者,他只是一只束手就擒的猎物。
那条蛇对他吐着信子,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
蛇的舌头不停地触碰着吴雪的脸,几道黏黏糊糊的涎津,黏在他的脸上,像是有几条软体黏虫趴在他的脸上。
吴雪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他最害怕的就是无脚的爬行动物和多足的节肢动物。
他不知从哪蹦出一股力气,一脚将那蛇给踢了出去,也就是这剧烈一脚,让吴雪直接从梦里惊醒。
屋子里突然想起了“咕咚”一声闷响,吴雪茫然地躺在床上,他还未从亦真亦假的梦中完全醒来。
良久,他发觉了什么异常,猛然坐起,这才发现被子一半已经掉到了床下。怪不得这么冷呢……原来是刚才那一脚直接把被子踢了下去。
吴雪扯了扯被子,却发现扯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了。
夜晚神秘的微光从窗外透过,屋子里也有些光亮。吴雪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俯身细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床下躺着一个人,伸着腿好似像条蛇一般卷着被子,而被子的另一边被吴雪拉扯着。
吴雪吞了口唾沫,立马翻身下床,点亮了灯火,仔细一瞧,差点惊愕地魂都飘走了。
只见在地上裹着被子,蜷曲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翎歌。
她身上还有些酒气,嘴角流着口水,紧紧地将被子往身上裹。
这幅样子,估计没人见过。谁能想到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睡着了也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吴雪呆怔地站在那里,好像是一尊伫立千年的石像。
他从茫然无措的混沌意识中恢复过来,这才惊想到: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现在本该老老实实地躺在兰儿的床上。
吴雪忽然产生了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
这种情绪不高昂,不起伏,只有低落,低落到谷底。
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