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无意间发觉聋梦偷偷觑向他的眼神,不知怎么的,他看见蝶梦那种心翼翼又略带羞怯的动作与神情,就觉得好笑。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道:“怎么了吗?是不是包子不好吃,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蝶梦却并未急着回复,只是眨着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微微撇着脸,看了看夏日清晨城中的街景,两片红唇吧唧吧唧地咀嚼着包子馅儿,就好似挑逗引诱一般,还时不时地瞄两眼吴雪,终于是把他给“撩拨”得耐不住了。
吴雪眉头跳了跳,苦笑道:“你吃饭能不能声音一点……”他捏了捏眉头,满含笑意地看着蝶梦。
蝶梦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收敛嘴巴吃东西的声响,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末了,还抹了抹嘴角的油脂,好似回味无穷地喃喃自语道:“嗯啊,这包子可真是不错啊……”
瞧见她这幅样子,吴雪并没有被引诱,而他的肚子很诚实,立马咕噜咕噜地回应聋梦,这阵声响在二人之间的安静气氛里响起,极是突兀可笑。
吴雪的脸顿时红了,谁让他之前心里还在嘀咕:“我不饿……我不饿……”其实他真的有些饿,只是那种暗藏心底的焦虑感始终让他安静不下来,他的身心正在做一场无声的搏斗。
放眼望去,这条街依旧是每一条街道清晨时的情景,店铺渐次开张,行人显得有些匆忙,一种惶惶惑惑的情绪积压在这条街的每一处。这是吴雪向来的感觉。他始终有种感觉,那种感觉始终牵制着他,就好像他是一条鱼,而这个江湖却处处是美味的钩子。
所以他时常感觉紧张压迫。而他经常被这种未雨绸缪的惆怅排挤地寝食难安,就连深夜也会莫名其妙地惊醒,每次都是一身冷汗。
火,一场大火。在他的记忆里,唯有那场大火依旧鲜明,充斥着冷酷肃杀的气息,并时时提醒他,周围的一切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祥和。
吴雪也时常感觉迷惑,这一切究竟是他的多虑,还是本就如此?
所以他感觉不真实,当他和蝶梦走在清晨临江城的街道上时,这种感觉还在不断放大。或者,在他身旁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最不真实的存在。他常常在想,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世界上,真的存在么?还是,她本就是这世界抛给他的一个诱饵,一个假象?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并最终为之丧命?
他对蝶梦始终在心里留了一道囚笼般的栅栏,他封闭的不是她,而是一个名叫吴雪的囚徒。
所以当他见到一个与浮世气氛极度不符合的蝶梦,让他深感疑惑,并忧虑不断。
而蝶梦却依旧对他笑着。她终于停下了嘴巴的咀嚼动作,一双眼睛疑惑又好奇地瞧着吴雪,话未开口,便已经酝酿了千言万语。
不知怎么的,一面对这样的眼神,吴雪便愈发感觉自己的落魄。他只是个游魂,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一个被迷惑与猜忌控制的怪物。
那一瞬间,吴雪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那是他长久以来堆砌的城堡,那不是什么惊喜的礼物,更不是为某位公主修建的家园,那是他自己围困自己的牢房。他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正在朝着毁灭的道路上潜行,他是个没有白的人,阳光让他眩晕迷茫,他在躲避太阳,躲避一切暴露在空气里的光芒。而他到今才发现,原来所谓自我封闭的法多么可笑,那只是他自己自怨自艾的理由罢了。
就像是他为了对抗这个神秘莫测的世界所在内心里堆砌的城堡,原本以为坚不可摧,后来才发现,那原来只是豆腐渣工程,就如同那杯子碎裂的声响,他那座孤独、坚固的城堡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他在找理由逃避,他在找理由放弃一切,哪怕只是情不自禁会心一笑,什么时候都成了自我保护的借口。
所以他的脸很红,不光是因为饿肚的窘迫,更是因为自己的不堪一击。
蝶梦为此报之一笑,瞧见她肆无忌惮的笑容,吴雪愈发觉得自己的落魄与纠结。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对于吴雪心中的那个堡垒,她向来心知肚明,不光知道它的存在,并且还曾经游览参观过。如果一定需要一个评价的话,那么依蝶梦的秉性,她一定会:“你这个城堡堆砌的很不错啊,只是感觉有些冷冰冰的,不适合住人,只适合当旅游景点……”
二人静默了半晌,蝶梦将油纸包裹的包子送到了吴雪面前,笑道:“哝,你买的包子,只给我一个人吃么?”
吴雪犹豫一会儿,蝶梦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只是他看起来极其纠结,最终,他还是拿出一个。
蝶梦笑着点零头,道:“这样才像话嘛……再匆忙,可也要记得吃点早饭呦……”
一路上,蝶梦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曲儿,伴随着她哝哝的歌声,阳光也终于走出了山脊,明艳的光芒彻底照亮了临江城,街上随之热闹了起来,你能明显感觉到,有时候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球形舞台,同一个时间,每个人都在经历着不一样的故事情节,有喜有悲,或激昂或低沉。
吴雪眯起眼,眼光顺着这条街道,一览无余地望向远处的群山,他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夏的阳光让他目眩,一切都令人心生惊喜。
如此见景,吴雪的脑海里忽而闪过一道闪电,随之一个模糊的画面在他眼前浮现。
那时夏,一个连绵的群山之中,远近皆是青黛翠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