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神色大变,立即要走。
顾梨却喊住了她:“仙姑且慢。”
“我是大夫,应该能帮得上忙,我跟你一同去吧。”
“多谢姑娘好意,不必了。”道姑匆匆回道。
但顾梨却上前一步,拉住了她:“我尤擅救治受了外伤的人,总能帮得上忙的,多救一个是一个。”
她想要报答这位道姑的救命之情,也想帮她做点事。
何况,她是个大夫,知道了有人身受重伤,不去救治的话,她于心不忍。
道姑兴许是被她那句“能救一个是一个”给打动了,点了点头。
“你稍等,我回家去取医箱,我家就在附近,马上就回来。”顾梨说着,拔腿便跑了出去。
等她带着金枝再回来之时,不过才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羡云山就在长宁境内,离城并不远,马车一路疾行,越过一座山,就到了山门之下。
顾梨才走进山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杀手已经走了,只留下满目狼藉。
羡云山门中之人死伤无数,这些杀手并不会将人杀死,而是将人刺成重伤,能不能活,全看他们的造化。那些死去的门人,皆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兄长回来了没有?”道姑向身旁之人问道。
“还不曾”,那人回道,“所有受伤的门人都被送去了药草堂。”
药草堂是羡云山的医药处,那边有两个大夫坐镇,然而奈何伤者实在太多,两个大夫根本就照看不过来。是以顾梨他们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副乱糟糟的景象。
周围皆是伤者,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血液将他们蓝色的道袍染红,又将地面斑驳。那两位大夫穿梭其中,神色凝重焦急,仿似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呻吟声、哀叫声、哭泣声、呼喊声……嘈嘈杂杂,不绝于耳。
“仙姑,劳烦给我准备一个干净又安静的地方。”顾梨向那位道姑说道。
这一路行来,她如今已经弄清楚了这位仙姑的身份,得知她竟然是羡云山掌教钟离玉的妹妹,名叫钟离幽。
钟离幽正犹疑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身:“掌教回来了!”
顾梨也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见果然是钟离玉回来了。
他水蓝色的身影笼罩在薄暮之中,面色沉静漠然,眼神澄澈如镜。
当他看到站在钟离幽身边的顾梨之时,澄净的目光中透出几丝诧异,但转瞬即逝。
他经过顾梨身边之时,向她说了一句:“你走吧。”
“我是大夫,我不走!”顾梨下意识地回道。
她留下,不仅仅因为想还钟离幽的救命之情,还因为她是一个医者。
这两位大夫很显然救治不了这些伤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中的大多数无望地死去。
她与钟离玉之间是有仇怨,但在她看来,任何仇怨在生死之前,都不值得一提。
何况,她早就与晏清桥归桥路归路了,管他和钟离玉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然而,钟离玉却不肯领她这份情。
“把她送下山。”他吩咐道。
“对,反正都是你的人,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就是全都死光了,谁也找不到我头上!”顾梨似是赌气般的大声喊道。
前行的钟离玉却停住了脚步,转回头看向她。
他没再说让她走,也没说让她留下。
“兄长,顾姑娘既然有心相助,我们便不要推辞了,能多救一个是一个。”钟离幽在他旁边劝道。
钟离玉那双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没说话,转身走了。
钟离幽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于是,立即按照顾梨的要求,收拾出了一个干净且安静的地方。
顾梨协助那两位大夫,将伤者按照轻重缓急分好,轻伤者留在外面做简单的包扎,重伤者则被抬进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手术室。
她与金枝都未见过如此场面,紧张焦急是在所难免的。顾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聚精会神地给伤者做手术。
一个伤者做完,立即被抬出去,另有一个被抬进来。如此连续不歇,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之下。
然而即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手术失败的次数还是越来越多。
看着一个个重伤而亡的门人被抬出来,钟离玉直直地站在那里,眼波清透,神色木然。
他当年接过先师衣钵,执掌羡云山,数年来风平浪静,然而这一次,看着鲜血满地,门人死伤过半,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切肤之痛、剜心之痛。
他身为掌教,不但没能保护好羡云山门人,反而引来杀身之祸。
虽然不是在杀他,但刀刀剑剑,都是冲着他来,都是刺在他的身上。
果然,当时没立即杀了他,便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么快,报复就来了。
钟离玉静静地立在那里,沉静的神情下,掩藏着滔天的愤怒和痛恨。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也因为这愤怒和痛恨,被晕染上了几分不一样的光芒。
“兄长。”钟离玉走到他身旁,喊了他一声。
钟离玉垂眸看了她一眼,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料理好亡者身后事,家中还有人在的,羡云山养其老幼。”
“嗯。”钟离幽应和了一声。
片刻的沉默过后,他又问:“她是怎么来的?”
钟离幽知道他问的是顾梨,便回道:“是我带来的。下午我救她于马蹄下脱险,她说自己是大夫,便一道跟来帮忙了。”
“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