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顾梨睁开了眼。
她环顾四周,没发现晏清的身影,便料想他已经走了。
他这人似乎总是神神秘秘的,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难以预料,无法捉摸。
顾梨简单洗漱了一下,胡乱塞了两口昨日剩下的干粮,又将房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便出了门,找这个房子的主人退房子去了。
当时说好了,要租这个房子一个月,如今她不打算在这里住下去了,那房主也是个好说话的,当即便退还给她一半的租金。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南云国的一个偏远山村,再往前走上两日的路程,就能到高昌国都城。南云国和高昌国都是边陲小国,在齐国和越国这两个大国的夹缝中顽强又艰难地生存着。
顾梨的目的地便是高昌国和南云国接壤的地方,这个地方远离越国,地形又复杂,不容易被找到。而且不管是进到高昌国,还是退回南云国,都十分便利。
越国是她的来处,反正她是不敢回去的。
顾梨雇了一辆马车,在天色即将黄昏的时候,将她送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偏僻的边境小城,叫做宁县,人口不多、民风淳朴。
她赶在天黑之前,把身上剩下的所有银钱都给了出去,租下了一座小小的民房。
这座房子很小,低矮的院墙围着两间屋子,因近日雨多,院墙上长着斑驳的绿苔。房子的位置也不好,离城中心很远,但顾梨却满足了,最起码,她在这里暂时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她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去找活儿干。她会医术,中医西医都会,不信在这里不能自食其力。
简单地打扫了房子,又吃了几口干粮,她便躺在了床上。
这几日,又累又怕,她早就精疲力尽了,此刻躺在床上,一眨眼的功夫便睡着了。
然而,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在敲她的大门。
顾梨醒了过来,也警惕了起来。她今日第一天来到此处,这大半夜的,谁来找她?
“有人在吗?”
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一道柔和的嗓音传来,如暖暖的夜风拂面。
顾梨一怔,这个声音——
是他?
怎又是他?
迟疑一瞬,她穿衣起身,前去开门。
大门被拉开的刹那,看见她,晏清微微怔然。随即,轻勾唇角,笑言:“好巧啊,顾姑娘。”
他依旧长身玉立,一袭白衣飘飘,似乘风驾云而来。
“你这是——”顾梨蹙眉看着他,心里充满质疑。
她怀疑,他是跟着她来的,否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然而,晏清却解释道:“我行至此处,不觉天晚,便想找个地方借宿一宿,不想,又遇上了顾姑娘。”
顾梨将信将疑,没有全信,也没有全不信。
“晏公子请进来吧。”顾梨侧开身,向他说道。
她初来此地,心里本就有点惶然,这下看见了熟人,不期然就安稳了几分。
自她来到这里,与晏清夜夜相见,也算得上是熟人了吧。
“多谢。”晏清进了大门,随着她往前走去。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将院子里的两间房屋,以及那道长满苔藓的院墙全都收入了眼中。
顾梨将他带去了隔壁房间,点上了灯。
“委屈公子了。”
“多谢姑娘收留。”晏清微微颔首,回道。
顾梨向他微微一笑,回了自己房间。
再次躺下,她很快又睡着了。比先前睡得更踏实,更深沉。
晏清却没睡,他坐在床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幽深明亮。
他自然不是恰好路过此地前来借宿,但他为何会来到这里,为何会夜夜与她相见,连他自己都还没弄清楚。
他静坐良久,那张极美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清雅的笑。这个笑,与他眼神里面蕴藏着的深意一点都不相配。
他就这样静坐了一夜,直到天光微亮之时,才走出了房间。
他依然走得很慢,面色冷峻,眼神幽深,让人难以捉摸。
此时顾梨还没醒,也不知道他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步、两步、五丈、十丈、二十丈……
熟悉的紧绷感缓慢袭来,他走得越远,那种感觉便越重,直到最后,绷的他几欲无法喘息。但他那张俊极雅极的脸上却平静无波,甚至还扬起了一抹了然的笑。
他独自面对黑暗三百年了,她是他这三百年来所看到的第一缕亮光,或许也是唯一一缕。
他又像一阵风一样,倏然不见,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梨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
她起身,出了屋,见隔壁房间的门敞开着,便走过去看了看。
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那盏燃尽了灯油的灯,还孤独地站在床头。
看来,他已经走了。
顾梨咬咬唇,心想他这人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她昨夜收留了他,他走的时候竟连声招呼都不打。
她并没在这件事上费神太久,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出门去了。
她现在谁也靠不上,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必须找一份工作。
这座城很小,只有一家药铺,三家医馆。
顾梨进了一家比较大的医馆,这家医馆里面还有帮忙的伙计,见了她,热情地迎接,又询问她想要找哪位大夫给看病。
顾梨摇摇头,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那小伙计听她说想来这里当坐堂大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