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攸宜见少王选择此处园业,心里先是松一口气,然后又觉得有些麻烦。他的家财主要存储在朱雀大街以东的坊居,长寿坊这处园业主要是为了存放收取西市商贾的财货,存财规模远逊于隆庆坊的园业。
“既然彼此言诚,我也不吝啬欺人,先前所望延康、怀远等几坊存财,都赠予河东王。”
武攸宜言则豪迈,但其实他所规划的这几坊园业存财加起来尚且不足一成,虽然笃信河东王祸不能免,财货只是暂存,但也不排除事存万一。
李潼闻言后便点头道谢,他今天收获不小,算是摸清楚了一部分武攸宜的私窟,但也更感觉到抢掠起来的困难。财货太丰,难于搬运,而且存放的地点遍布全城,很难尽数洗劫。
几句言语之间将家财豪掷,武攸宜生平都没有这么大方过,这会儿心里也空落落的,很是肉疼,有些意兴阑珊道:“几处存财虽然归你,但转运、规整却要你自己派人去做。我没有那么多家丁闲众供你使用,在掌卒力也不可滥作私用。”
李潼听到这话,不免心里吐槽这家伙实在太小气,他还以为将几处园业一并赠给,却不想只是园中存财,园业则只有长寿坊一处。
不过听到武攸宜这么一说,他脑海中倒是灵光一闪。他自己还在忧愁这些财货太多,难于抢掠,换言之武攸宜要搬运起来,同样也很困难啊。
他根本不需要一时间将所有财货尽数掳走,只要拿掉了武攸宜西京留守的位子,在长安乃至于在整个关中,这老小子能跟自己比人多势众?让他清洁溜溜滚回神都不是梦,只要他敢让家人运财离开,那就抢!
这么一想,李潼思路顿时豁然开朗,抢还是要抢的,不抢吓不住这老小子。来一波大的,让这个老小子胆寒,剩下的那就慢慢割肉。
他奶奶哪怕再怎么包庇这几个废物侄子,也不可能派大军出动帮武攸宜将家财从西京运到神都,如果只凭家奴转运,李潼还怕武攸宜插了翅膀飞啊?
原本历史上,这老小子率军出击契丹乱军,直接当了运输大队长,现在就让敢战士们盯死了他,不愁压榨不干净!
思路转变过来之后,李潼便又恢复了淡定,略作思忖后便又说道:“我言自己圣眷未失,梁王不能害我,空口无凭,想来不足取信。留守既然惠我,我也不妨道你一事,公主殿下与定王派遣儿郎西进,将入长安助我兴事,我兄已经远出相迎,不日即归。”
武攸宜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同为武家子,与女皇关系则各有近疏。
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不须多说,而其他武氏诸王中,最得女皇青睐者便是武攸暨,这从封爵就能看得出来,武攸暨乃是除魏王、梁王之外唯一得封亲王者,原因则是得尚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与女皇关系亲密,又哪里是武三思能比的!
梁王武三思传信将陷少王,太平公主则直接派遣子弟前来助势,武攸宜哪怕再蠢,能咂摸不出当中味道?
见武攸宜神色转变,李潼心中暗笑。其实按照关系来论,武攸宜与武攸暨这对堂兄弟关系远比自己这个外人亲近得多。
但李潼之所以能确定武攸宜不知此事,一则是武攸宜刚才去马场见他的态度,二则是武攸暨只怕也不明白女皇遣其子入西京的深意,所以没有警觉急告。
如今整个武家都沉浸在显为国宗的喜悦中,且最近几年一直急在争储,没有足够的警觉意识到风势将要转变。
但李潼却咂摸出来一点味道,他想要重获他奶奶的恩眷,离间武家子会很有效果,眼前的武攸宜便是一个好目标。
当然也不能说是离间,只是拉着武攸宜,一起完成接下来的操作即可。给武攸宜一点甜头尝尝,再让他品味一下糖里藏屎、屎里有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