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罗珍院湖岸边清风拂柳,碧水送波,一圈又一圈漾开的涟漪之下,红黄互染的鱼儿挣相拥在一起。
踏古懒懒洋洋的斜倚在八角亭的栏杆之上,素手执着条长长的柳枝。枝头的一端蔫蔫的垂下,随着她手里的动作,若有似无的撩拨着湖面。
湖中的鱼儿大抵都以为这绿绿细细的东西是什么新奇吃食吧,是以都在水下挣得欢快,想要将近在眼前的美食,纳入腹中。
可踏古的原意却不是如此,倘若此时送她一个铁钩几只虫子,她一定不会放过水下这群活泼的东西。她心里打着如意小算盘,若是真的能捉上几只来给她煲一碗醒酒汤,她倒是乐见其成。
一想到酒这个字,踏古的头便似有了回应,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疼的她心烦意乱。
昨夜白止师兄弄来的那几坛沙棠果子酿成的酒,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浓烈至极。她跳完一支舞以后,最多也不过又品了三四杯,竟不知何时失去意识了,且一点也不记得这个事。
以至于今天一大早起来之时,头便痛的似要裂开。她郁闷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意图缓解一下,却是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恰巧秦昊此时走进了亭子,手里端着个什么东西,躬着腰急匆匆的跑到了踏古的身边,“如何?头还痛吗?”,声音里满是担忧,不过倒是让人敬佩,他一路走的委实性急,课手中碗里的东西倒是半滴都未曾洒出来。
他将碗探到了踏古面前,叮嘱道:“来,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
踏古漫不经心的的自湖面回头,却在视线甫一触及秦昊碗里的物什时,险些一个跟头栽进湖里去。
秦昊见她面色略微苍白,只当她是酗酒后身体不舒适,是以便更加心急的将那一碗黑乎乎的看不出来许多颜色嗯东西,迫到她的面前。
踏古无声的屏住呼吸,她当真害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会吸进去什么东西害她丧命。忖了几番,琢磨着这碗不明不白的东西飘出来的热气还有可能熏坏了她的眼睛,是以也急忙将眼睛给闭上。
秦昊瞧她反应不太热络,隐约琢磨出了些许端倪,一时不由有些恼火,将汤碗恨恨的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没好气道:“我念你宿醉后身体状态不大好,便好心好意亲自去给你熬了醒酒汤,怎料你却这样不领情?要知道我还何必多余操这个心?!”,此番话语调虽十分强横,但话中之意,却显出浓浓的委屈。
“这东西是你熬的?”,踏古吃了一个惊,秦昊能亲自下厨,她压根就不敢相信。可眼风扫了扫那碗里的黏稠物体,却也觉得合情合理,于是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缓和道:“秦昊,你冷静些。平日里你我虽总是吵嘴,但都不是出自真心的,大大小小多不过是玩笑而已。可如今,如今你却怎的忍我不住竟想要来害我?”
踏古复将停留在碗上的视线收回,她觉得秦昊弄出来的这个不明不白的东西,委实很玄,很危险。喝下去以后她都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与他斗嘴,这这,不死也了不得会是个重伤。
秦昊脸蓦地黑的很实,他此番似不敢相信踏古说的话,眼睛瞪的铜铃般大小,磨牙道:“好心没好报。你若是不愿承这个情,我便将它倒了。”
“哎哎哎....?”,踏古听出他的气愤来,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他身形半僵在空中,回头目光带火的看着她。
踏古并不是不懂事理之人,她也觉得秦昊这次对她的关心委实是很足,眼下见他已然有些气愤,自是不能让他就这样把汤倒了,她总得做点什么说些什么才是?
于是在秦昊些微不耐烦之前她赶忙补充道:“你若是不想留着这汤,也别倒到别处了。”,她回头向身侧的湖里扬了扬下巴,“直接倒在湖里喂鱼就好。过后我会抓上几条来吃,到时候便连带着你的汤一起喝进肚子里了,岂不是两全齐美之策?”
一番慷慨陈词,秦昊的脸色已然如磨渍别无二致,如果他心肠够狠,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碗里的醒酒汤一把扬在她的脸上。
他这么关心她,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这个该死的女人!!!
踏古下意识的自动将秦昊剜人的视线,很识相的收回了抓着他不放的手,她讪讪的笑了几声,“我逗你的,只是觉得汤太烫了,你先将它就放在桌上吧,等它被风吹凉了,我自然会喝。”
秦昊狐疑的挑了挑眉,“你说的这是真话?”,这转变有点快,他有些敏感。
踏古点头肯定,情真意切,“当然是真的!”眉目里闪烁着星子般明亮的光辉。
秦昊看着这双眼睛晃了晃神,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的便消了一半,他看了看放在石桌上的汤,默了半晌才沉沉道:“那好吧。”,随后矮身与她一同坐在了欄倚上。
他看向踏古,皱眉半晌道:“我方才一进亭子就听见了你的叹气声,看来你现在应当很不舒服。酒这个东西,以后你便不要沾了。”
踏古漫不经心,纯粹是本能的还嘴,“为什么不要沾...?”
她这句话问完,秦昊嗓音里就有了许多急促,“自然是不能沾!你也不是不晓得自己每次喝完酒都会受些影响..!”,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踏古哪次醉酒醒来后不是头痛一痛,胃里难受一番,今日这次更是尤其严重。他真不晓得踏古怎会问出来这样一句话来,竟好似从不会长个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