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古抬手揉了揉眼睛,紧紧的盯着窗外流逝的人群,片刻后,又揉了揉。
简直不敢相信,方才在客栈楼下的人海当中,她好似瞧见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
一身墨绿的华贵长袍,一头如金缕般夺目的长发。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马踏枯叶,沙哑难当,“我好像...我好像看到了闻凤...”
佚慈与秦昊,几乎同时瞪大了双眸,状似很震惊。除了坐在一旁,对一些事情好不所知的莫黩,表现得很淡定,“闻凤哥哥,闻凤哥哥他不是已经...?”,剩下的话连同点心一起被它吞进了肚子里。闻凤哥哥已经死了,和他的弟弟闻绝一起,这件事曾几度横在众人心中是个不能提及的疙瘩。
踏古抬手撑了撑额,即便莫黩没有问出口,她也比谁都清楚,闻凤死了,且亲眼死在她的面前,所以她方才看到的那人不可能是他。“墨绿色的锦袍只要是有钱人家大抵都能弄来几套穿,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也可能是哪位富贵人家弄得新奇头饰。估计是皇城哪一家纨绔公子穿着华丽跑到大街上招摇过市吧,不过身形相似,适才应当是我看错了...”,毕竟,她也没能看到那个人的脸,这么一想绝对是她看错了。
可这一眼认错人却不是什么痛快的事,偏巧不巧的,就扯起了她心里的某处伤痛,毕竟闻凤已死这件事,一直是一道坎,她自欺欺人的藏起来不愿面对,然后沉浸在生活里想要将它遗忘。但今次一瞧,想忘记一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一个相像的背影,就有将她困在回忆里的能力。
佚慈瞧着踏古面色难堪,于是便隔着桌子探过手去握了握踏古苍白的指尖。
踏古身形一颤,可抬起头来看向佚慈时,却舒展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这是想要他安心,佚慈又谈何不知?其实他本可以说些什么来安慰的,但他了解她,此时此刻,她怕是最不需要别人的安慰的。
佚慈在心底轻轻一叹,随后才侧头看向窗外宽阔的街道,青石板上的人群摩肩擦踵。他黑瞳微眯了眯,薄唇似自言自语道:“墨绿的锦袍?金灿灿的头发?”,这个人,确实很像是闻凤。
“佚慈...?”,对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唤,他收回视线,便瞧见秦昊弄黑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一团,似有什么天大的忧虑。
佚慈低下头,将桌上杯中的凉茶看了一会,一片墨绿的叶子很有骨气,始终浮在茶水上盈盈飘荡,即便是他轻轻晃动茶杯,想要颠覆它,它也仍旧坚持着不肯沉下去。
半晌,佚慈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对上秦昊焦急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秦昊腾地一下便站起了身,拂了拂袍子,“我出去一下。”,看向正坐在踏古旁边嗅点心香气的莫黩,“莫黩,你也同我去吧,我给你买好吃的。”
一听到好吃的,莫黩一下子便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扑到秦昊身上,嚷嚷道:“我要去我要去。”
两个人转身便匆匆下楼了。
踏古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呆了呆,“这突然间的,秦昊是要做什么去?”
佚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唇角微扬,“谁知道呢?”,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踏古的好。
一直到下午,秦昊同莫黩也没回来。
踏古坐了几个时辰的板凳,坐的屁股都疼了。
而后委实坐不住,便邀了佚慈一同去集市里逛逛。
左右佚慈和秦昊身上都带着乾坤境,即便事到临头,他们也有办法联系彼此会合到一处,是以她们都不担心。
七月十五,说直白了,就是人间的鬼节。
所以今时不同往日,集市上除了平素里卖的那些个花样,还多出了许多卖冥纸的摊位。
踏古虽然也很好吃,但今天却不知怎的,看什么吃食都觉得意兴阑珊,却是在瞧见几个冥纸摊子时,有点挪不动步。
她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最后好似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终于忍不住,大步的向着一堆摊子间就要走过去。
佚慈彼时正背着她,将乾坤境收好在怀里,回过身时却见她气势汹汹的奔着一堆冥纸去了。便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拉住,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有自信?连给魔君烧冥纸的算盘都打好了?”,转而眉眼弯弯,语气有些撒娇,“你这么惦记他,我会吃醋的。”
踏古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小声道:“不是的...”,想了想又抬起头凑近佚慈,压低嗓音道:“我今日不是觉着自己看见闻凤了吗?我思量许久,觉得其实那可能就是闻凤,而我没有看错。”
她话说到这里一顿,佚慈面色却一僵,随后笑的有些干,“怎会是闻凤,你也知道他已经....”
看到踏古陡然悲情不已的表情,佚慈愣住了,话也无从再说出口来了。
下午已是接近傍晚的时刻,大抵是天色不太透亮的缘故,踏古眉间的愁思,看起来委实明显。她抿了抿唇,拿难过的神色将佚慈望了半晌,才道:“就是因为知道啊,所以我才觉得一定是他,可能他是在下面过的不好,没钱泡妞没钱喝花酒,所以趁着今次是鬼节便特地给我托了个白日梦,想让让我给他烧些冥纸,对不对?”
“.....”
佚慈一手撑了撑额头,一手又拍了拍踏古的肩,“你想多了,闻凤大小好歹也算个神仙,神仙无来时,死后又怎会托梦。”
佚慈手下踏古的肩头明显是僵了一下,她大抵是迷糊了,竟将这一层给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