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古一步一步的走下了钟灵山,离开了凤凰寨。
那地方空荡荡的,已经不再是她的家,可是没了家,她又不知自己能何去何从。就只得漫无目的四处开路,其间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或是磕了拌了,她几乎一点都没往心里装过。
月上西梢,一轮玉盘在夜色中挂的圆满,许是借了它的光,周遭铺陈的星子也十分晶亮,一闪一闪的委实好看。
踏古抬头将这一幕望了望,心里却是在想,这天上的月亮到底是不比周围的星子变化多端来去自如,时常见着陪伴自己的某一颗忽然消失了行迹,也不知道它伤不伤心,孤不孤独。
大抵是不痛快的,踏古拂了拂岸边几条翠柳,抽身而过。若是痛快,又怎会每夜每夜都撒遍大地悲伤的月华,像是缓缓流淌的泪泽,流淌的悄无声息,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胸口不知何时起,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踏古捂住胸口,觉得发闷,想是方才那一路不知何时扯坏了伤口,她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倒是白白麻烦先前闻凤精心的一番照顾了。不过转而摇头又想了想,事已至此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所谓了。
“哎?你说什么什么?魔君下月大婚?!”,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又阴恻恻的声音,踏古听了不禁一怔,注意力便不由自主的追随了过去。
她抬头向周遭环视了一番,入目之处皆是黑幽幽的一片,唯有前面一条护城河在月华下静静流淌,散发着粼粼的光芒。她没有看到人影,却不知是谁,深更半夜跑到荒郊野外来,还在说着这样让她不得不在意的话题。
她想,她们口中的魔君?不正是赤九吗?他要大婚?是同谁?
很快便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捏着嗓子回答先前的那人,“是的是的,我也是听一位在魔使身边打下手的朋友说的。他说下月初一魔君要同百鬼夜行那夜选出来的帝后完婚,地点就在魔域不周山。”,他的声音听起来激动的不像样,就好像要成亲的是他自己一样。
踏古揉了揉胸口,觉得奇怪。她知道这两人口里所说的帝后,指的是她自己,可是要同赤九完婚这个事,她还当真没听过。不过既然那人说传话的是魔使手下的小兵,那么这条消息就应该是可以确信的吧。毕竟以闻凤和种魔的性格,不是会随便放出这些话的人。
她慢悠悠的往那两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便听适才那个声音继续道:“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魔君在大婚当天要干一场大事?”
“哦?”,另一个人疑惑,“什么大事?听起来似乎比魔君的婚事还要重要?”
“哼哼。”,那人得意嗯笑出了声,“告诉你,你可别吓到噢!”,顿了一顿又特意拉长了语调,“魔君他老人家啊,要在大婚当日,以怨念之力对九阙星盘施术,举行一个逆转时空的仪式,借以再现洪荒之力。你想啊,洪荒之力再现,定然会涂炭三界生灵,三界一毁,这天下,不就归魔君所有了吗?”
听着的人“啊!”的一下惊呼出声,声音哆哆嗦嗦的道:“这,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啊!这样一来,天地不就易主了吗?”
那人继续兴奋道:“是也是也!到时候天下就是我们魔族的天下了,我们也再也不必过这样的窝囊日子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正说到兴头上,不妨草丛忽然一阵悉索响动。
“什么人?!”,他两人俱是一惊,像河岸边看去,只见草丛之后,慢慢的走出来个身着红衣的绝色女子来。
那女子脸色惨白,憔悴的吓人,一双眸子映着河水水光潋艳,毫无血色唇瓣动了动,颤声道:“你们?方才说什么?”
一男一女两个人漂在河里,愣愣的将踏古打量了半晌,反应过来面前站着个人时,女的不由激动不已,“阿拉!今天真是幸运?不想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人来这种地方?”
旁侧的男的也笑的渗人,“自从毓都实行了禁宵令,我便再也没见过活人,今儿竟这么轻易的被我们碰着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苦日子到头了,要转运啊?”
“是啊是啊~”,女子撩了撩浮在水面上的黑发,见踏古只是愣愣的看着她们,无动于衷,不由大感好奇,“怎么小姑娘,见了我们两个水鬼,竟连跑都不跑?不怕我们把你拖下来?”
踏古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蓦地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女水鬼看,“我再问你话呢?你们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她这一嗓子吼得可谓是中气十足,吓得两个水鬼一愣一愣的。
男水鬼似乎很不乐意踏古这个反应,给旁边女水鬼使了个颜色,“我看这小丫头精神不太好,别和她废话了,直接把她拉下来便是!”
女水鬼忙不迭点头,“我看也是!”
两人蓦地从水面上浮出大半身体,双手齐齐一捞,就将踏古轻而易举的拽了下去。
踏古本就对水性拿捏的不是很好,此时她是手也不想动脚也不想动,任由河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将她的眼耳鼻口都封的严实,她仍无动于衷。
水下的世界一片阴暗,两只水鬼的长发在河流里无限延长,迅速的将她的四肢和膊颈束缚住,她本就觉得呼吸困难,这样一来,胸腔里的气便生生的变成只出不进了。
失去了呼吸,她觉得很难过,可是再难过,也比不上心里难过。
方才那两只小小水鬼,根本就不是她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