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件事虽然要紧,到底顾星朗什么都没说,此后一直到天长节夜宴当晚,也什么都没做。
倒是第二件事,对阮雪音彼时处境颇有助益,便是采露殿珍夫人敲开了折雪殿的大门。
都说习舞之人不是仙气飘飘就是艳光四射,段惜润却两者皆非。
她也很白,是如初生儿般那种软糯的白,小圆脸,大圆眼,很有些娇憨之态,讲话声如银铃,倒不是非常活泼的性子,但总让人想起一个词:纯真。
阮雪音无法想象,这样类型的女子,居然是习舞的。在她见过有限善舞的姑娘里,没有一位是她这种风格,尽管她姿态身段都非常符合舞者标准。
阮雪音对她印象很好。
但促使她欣欣然开门迎客的原因却不是什么好印象。折雪殿走水至今已过去大半个月,在与人打交道方面,她须得改变策略。
因为天长节夜宴真的快到了。
为了不过分突兀地现场表演大变活人,最后这些天,她需要小范围被人看到,尤其是那些此前见过她、本身也比较重要的人。她要看一看他们的反应,同时测试那套说辞。
段惜润是四夫人之一,四月宫宴上就在自己邻座,看起来较单纯,听说性子也好,是绝佳人选。
最令人满意的是,人家自己找上门了。
水灵灵的圆脸少女一身藕粉色轻衫,先是沿路欣赏了折雪殿内令人惊叹的奇花异草,啧啧称奇。而当她看见正殿廊下湖水色的阮雪音时,第一反应是吸了口气,背转过身去。
仿佛是觉得自己踏入折雪殿的方式不对。她准备重头来过。
但再次转身,情况却没有发生变化。湖水色罗裙中白瓷一般的阮雪音站在她面前,莞尔笑了笑。
段惜润一个激灵,抬手蒙一下眼睛又放下,继而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无措道:
“珮,珮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一声称呼,从她嘴里喊出来就比上官妧的听起来舒服些。想来相比甜糯嗓音,她更喜欢这种银铃般的清脆感?
阮雪音见她手忙脚乱,显然吃惊不小,也不急着解释,和声道:“到殿内叙话吧。”
入得殿内,待云玺看好茶,段惜润心绪稍稍平复,想要细细打量眼前人,又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一时竟不知该把目光搁在何处。
阮雪音主动开口道:“珍夫人可是觉得我肤色改变,脸上疤痕也没了,一时难以适应?”
听她这么说,段惜润才凝住目光仔细瞧。是了,模样还是之前的模样,除了肤色和疤痕,五官并无二致。
只是这皮肤,当真如羊脂白玉,将她清丽的五官和盘托出,完全呼应一身风华气度,要说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段惜润是公主,各项规矩都好得浑然天成。她自知先前失仪,此刻既冷静下来,哪怕心中再是疑惑,也不可唐突询问,尤其是容貌问题。
所以她一个字都没多说,只点了点头。
“在距离青川四国甚远的极西之地,有一片沙漠曰库布丽,不知珍夫人是否听过。来霁都之前,我随家师在那里呆了三个月,寻找一种特殊植物。库布丽沙漠条件极恶劣,我们每日穿行其间觅药、采药,难免受伤;加之又日日暴晒,故而前两个月肤色黢黑,脸上也有疤痕。想来是吓着你了。”
云玺不成想夫人已经编出一个相当传神且有说服力的故事,先是呆愣片刻,继而非常想笑,生生憋住了,作出一副已经知晓、了然于胸的表情。
阮雪音常居深山,不与人打交道,故而脸上没什么城府,加之讲话又十分淡定,云玺在旁也一副了然模样,因此段惜润听完,并没有露出觉得荒谬的神情。毕竟蓬溪山神秘,惢姬师徒神秘,便是去沙漠呆了三个月也不奇怪。
反正没人知道。
她认真想一遍,觉得很合理,于是展颜道:“原来如此。当初第一次见面,我便觉得姐姐气质脱俗,举手投足皆十分美好。还惋惜怎么竟不小心留了疤痕在脸颊上。”她顿一顿,似是觉得当面议论对方容颜不太好,但话到嘴边又忍不住说完:“且也觉得奇怪,锁宁城终年多云雾,大部分时候不见日头,听说崟国女子个个肤白。我与八公主曾有一面之缘,也记得她肤白胜雪。”
她长舒一口气,诚挚道:“原来姐姐只是为日晒所伤,幸而如今也恢复了。”
云玺却听得汗颜。是啊,素闻崟国女子个个肤白,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呢?却不知这也是当初顾星朗的怀疑依据之一。
只听阮雪音微笑道:“库布丽沙漠的条件,确实超出我想象。好在大祁水土确实好,加上药膏辅助,内调外养,慢慢也便复原了。
段惜润点点头,忍不住又细细看她。许是因为与先前落差太大,此番她觉得她格外好看。或许是因为风华气度好?
阮雪音见事情进展比预想中还要顺利,颇宽心,和声道:“珍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段惜润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惭愧,姐姐入宫近四个月,一直未曾拜会,如今有事请姐姐帮忙,才登门造访,实在失礼。”
段惜润和上官妧都称阮雪音为姐姐,首先是因为位分。虽说四夫人皆为夫人,尊贵程度却是按顺序的,即瑜、珮、瑾、珍。其次是因为年纪。纪晚苓、阮雪音都是二十,与顾星朗同岁,上官妧和段惜润却才十九。
“我素来不喜人打扰,也不与人来往,合宫皆知。说起来,还是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