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不想答这一问。
不好答。且此题叫她焦虑。
但上官妧在两件事上说得都对
一曰动机,即防患于未然;
二曰方法,让阮雪音意识到顾星朗并非值得托付终的良人,后宫岁月也绝非她理想中人生——
以那丫头在所有事上的理想主义,以她对清静纯粹山长水阔的要求——
做成这件事并不难。
而将适才那番道理同样也对阮雪音说,显然是必要又正确的一步。
清静纯粹理想主义,自然也包括对待感的态度。尽管阮雪音从未对她明确说过一生一世一人之类的话——
她就是知道,万般确定。
“她会不会走,要看你表现。”思路渐明,竞庭歌颇觉神清气爽,“当然我也会帮忙。你说得对,这个道理,我应该提醒她,且最好通过各种方式,反复强调。我人不在祁宫,”她理一理膝上裙缎,显然在说以后的事,“强调这类环节,需要你来。”
上官妧并不意外,但还是心生怪异,应该说,不完全理解
“就为了防患于未然,你倒毫不犹豫,愿意对你师姐用手段。”
竞庭歌挑眉看她,“就为了?”旋即笑起来,“瑾夫人,防患于未然这件事,是你方才动之以晓之以理,花了大半晌功夫要说服我的。此刻我如你所愿,你倒来讽刺我对自己人出手?”
不等上官妧回应,她继续道“说起来,现下相比我师姐,你更像自己人。我的心志,适才已经明白无误对你说了;你若当真想清楚了,那么从今往后,你我才是同一阵营。”她目光灼灼,盯进对方眼睛,
“你若决定要入这个局领自己的位置,那么首先牢记四个字目标为上。至于过程中会不会伤人死人,可以评估,可以取舍;但我的忠告是,只要伤亡能匹配功勋,牺牲对得起成果,就不必妇人之仁。”她收了满目锐利,神色渐渐变淡,
“而在我师姐的问题上,都不存在伤亡或牺牲之说。我了解她,顾星朗对她而言,确非良人。如此做法,对她对咱们都好。用些手段,理所应当。”
“是因为你已经历练了五年么?”上官妧不再纠结此题,突然转了话头,“为数不多几次交道,珮夫人的口才我已经领教过。你倒像是比她还厉害。”
竞庭歌对这两句话很满意,或者说得意,“我比她早下山五年。五年啊,若还与她一般水准,这上千个乱七八糟的子我岂不白过了?那场耗时三年的夺嫡战不是白打了?”她眸光轻转,忽然微扬下巴,一副居高临下之态像是要报早先对方那抹讥诮的仇,
“你方才不是问我如何游走于一众兵营府邸间而全而退,而心想事成?那我告诉你,就凭这些容貌以外的本事。美貌之长,不是不能用;只是若非黔驴技穷,我懒得用。”她似笑非笑,“当初我说服令尊大人出面支持当今君上,也未用非常之法。”
“呵,”上官妧也笑,嘲意再出,“先生那是要挟。不是说服。”
竞庭歌一挑眉“你知道?”
“来霁都之前,父亲同我说了。”
“千里嫁女儿,一别不知何年见。看起来,你离开苍梧时相国大人交代了不少事。”她再次似笑非笑,目色叵测,“还有什么能分享的吗?比如四姝斩,以及,”她似突然想起来,午间在折雪阮雪音提过,“易容术?”
“竞先生你当真,”仿佛是没找到合适措辞,这句话卡在了半道,“是个妙人。”她接上,又凝神想了想,“前一刻还在为志向朝局划阵营拉拢我,这一刻,却又与珮夫人站在了一处,以蓬溪山立场向我话。但是竞先生,你方才提及那两件事,都无关时局,更无关我们共事之目标,我没有回答的必要。”
“你脑子很清楚嘛。比我以为的更清楚。”竞庭歌灿然笑起来,声色却冷,
“既然清楚,就别再像对待令姐之事那般,被冲昏了头脑。你若决定听我之言,打算重振旗鼓,便要稳得住自己的神魂,别又被顾星朗牵着鼻子走。你这位夫君心思深沉,不好骗,所以你也别打小谋小算的主意。说好的以搏之,你就踏踏实实,无怨无悔,先让他对你心软。”
眼见上官妧似乎明白,却又开始怔忡,她恨铁不成钢,心道怎的多说几句此人此话题,对方便又像是糊涂起来?
“踏踏实实无怨无悔是说方法,可不是叫你又赔进去一腔意。我虽只见过他一面,但世间男子有的弱点,想来他都会有。他们大多数,是吃软不吃硬的。”这是来自慕容峋的教导,此刻讲出来,竟觉得比初闻时还有道理,
“他当然不会一朝对你改观,但复一,小事叠加,如此明艳动人又倾尽真心的少女,没有哪个男子是会完全无动于衷的。能改观,便是好的开始。”
满深秋温度,被她这番既冷且绝的警示提点浇得更冷。上官妧默然片刻,再抬眼目光已沉“先生所言,我已尽数明白。具体做法,我会斟酌着来,珮夫人那边——”
“你不动声色绕着顾星朗转,再拉上纪晚苓和,白国那位叫什么来着?”似乎并不真想知道,她继续说
“这般欢腾闹,人来人往,已经足够叫那丫头打退堂鼓。她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你放手发挥就是。只一点,”她压低音量,语声切切,“低调行事,尽量柔和些,别叫那位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的祁君陛下瞧出你意图。”
她看一眼头下紧闭的明晃晃正高门,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