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来上海?”张一周抛出问题。
原来折腾半天就为了问这句啊?单宁心里有了底。
“到哪里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走自己的路,”单宁看着张一周的眼睛里燃起来好奇心的小火苗,补充道:“许文强说的。”单宁就这么一脸微醺的样子痴痴地看着张一周。张一周浑身一激灵,感觉情况有点不妙。他用筷子敲着酒杯缓解自己的尴尬:“快讲快讲。”
“你真的要知道答案么?”单宁委屈巴拉地问道。“这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单宁又不说话了。“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张一口不耐烦地督促道。“我失恋了”,单宁端起酒杯轻轻抿一口,深吸一口气。“六年前,我们相识,然后开始了一段漫长而稳定的异地恋,前两年,他毕业了,分到了一个级别非常高的保密的单位。对了,忘了告诉你,他是军人。”单宁盯着眼前的酒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然后呢?”张一周忍不住又一次催促道。“然后,他就……牺牲了。”“牺牲了?你怎么知道的?”“新闻里知道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张一周觉得此刻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安慰的语言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你家里知道吗?”“不知道,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跟着难过,我自己一个人悲伤就可以了,我没有关系,我可以忍受,我真的可以很坚强,我撑得住的,如果不是你问我的话,我可以撑得再久一点”。单宁越说越委屈,单宁越委屈张一周就觉得越抱歉。“对不起啊,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不过也许哭出来会好些,要不然你哭一会儿?”“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一来上海还被抢劫,你说当时要是没有人报警帮我,我现在是不是就被卖进了大山里?或者已经被杀死倒卖了器官,我的尸体说不定还被拿去运送毒品,想一想我就觉得后怕,我这两天都在刻意遗忘这些事情,可是你偏偏非要问,现在好了,再回顾一遍,记忆更深刻了,你怎么补偿我?”单宁半真半假地哭嚷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你先不要哭了,你说我怎么补偿你?我请你吃饭好不好?请你看电影?给你买衣服?只要我做得到”,张一周有些慌,一个女孩子,短时间经历这么多悲伤的事情,真的实在是太惨了。
“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什么”,单宁哭着说:“我刚才哭太大声,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先不要哭了,我请你吃饭,请你看电影,补偿你,好不好?”
“你刚刚还说给我买衣服,”单宁哭着补充道。
“你这不什么都听见了吗?”
“不够,不够,我的悲伤那么大,你还揭人伤疤,这怎么够!”
“那你说怎么才够?大姐,你小声点儿哭好不好,这房子不隔音。”张一周求饶。“把你凄惨的往事讲给我听。”单宁提出条件。“什么?我没什么凄惨的往事。”“那把你的失恋故事讲给我听,从第一个讲到第七个。”“我哪有七个?再说,你也只给我讲了一个失恋故事。”“是啊,我讲了一个,可我只有一个,而且人都死了你还跟我计较那么多?你有几个讲几个,才对得起我的悲伤!”张一周似乎也没有道理反驳。“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大学校友,后来考研去了不同的学校,因为异地,就分手了。我的第二个女朋友,是个空姐,后来因为我那时候工资少,就分手了,我的第三个女朋友,是我们医院的护士,后来因为她自己工资低,就辞职去做医药代表了,医药代表你懂得,后来就分手了,没了。”张一周云淡风轻地说道。“医药代表,我不懂啊!”单宁脑海里浮现出一堆花边新闻,却睁着一双无辜又无知的大眼睛,盯着张一周,心想: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笼统来说,也是做销售。”
“所以呢?”单宁追问道。“不懂就去百度,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你也早点睡吧”。张一周起身离开餐桌,回卧室的路上顺道拿回了手机。当你觉得一个人“可怜”的时候,看他的背影会觉得孤独,看他的胡子会觉得落寞,看他的疲惫会觉得沧桑,看见他开心都觉得强颜欢笑。张一周选择此刻结束话题,无疑让单宁觉得有“逃避”嫌疑。啧啧啧,绿帽小王子!好伤心哦!
单宁看着张一周的房门,充满同情。
不对呀,自己头上也是一片青青草原啊?
单宁苦笑一下: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
张一周回到卧室,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心情有些低落。
“哎,你刚才可隐瞒了‘海的女儿’这一段,我当时可是已经给你和海鲜店老板家的大小姐准备好了份子钱。”电话里传来李正元的声音。
“大哥你还听着呢?你要的答案满意么?”张一周有些有气无力,连牙都不想去刷。
“是有这么个人,让单宁跟电话谈了好几年恋爱,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李正元惋惜道。
“可惜什么呀,半真半假吧。”
“你发现了什么破绽?”李正元好奇地问道。
“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但是我不信”。
张一周挂断电话,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单宁的答案辗转反侧,还是自己的情史感念伤怀,抑或是被李正元说的那的“海的女儿”勾住了思绪,心头一团乱麻。
“师弟,方便么?出来加个餐啊。”张一周给丁明青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