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任重山眼光扫过高佬斌满含悲戚的脸上,却并未停留。
“搅得人畜不安,人人自危。也亏得全族筹钱,从上河寨请来琅上道师,给了个应对之策。现在每月一祭,让族人选派童子,轮流往南头岭送去牺牲供品,寨中才得稍安。但是每一拨前去祭妖的人,依然偶有伤亡。抓阄抓到谁家小子送祭,都是把命系在裤腰带上的差事;但谁也无法推辞。难道,这就是我任氏一族少年,今后百年千年的命?”
众人脸上,不觉都现出愤愤之色。
“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祖宗数百年前留下的迎圣桥,本来还十分牢固,历经天灾洪水,都无法撼动半分的,却在今日晴天历历之下,无故垮塌了。天灾人祸也好,天惩地罚也罢。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不能让整个思安寨任氏一族,都坐以待毙啊。”
“对,无论如何,猎人家自己杀孽太重,不能连累了全族人。”
“依我看,明天又到去南头岭祭妖的日子了,这次就应该让猎人家小子去。惹祸的人,倒是好,连抓阄都不用排名号。”
群情再次汹涌起来。人因为恐惧,就更容易激发出怨怒。
任重山见话题差不多了,再次伸出手掌,虚压两下,朗声道:“众人既然已有判断,我也不可拂逆民情。只是按先前抓阄的结果,明天是该轮到犬子上山;更何况,还有祖上那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活该他任强今天不来,大家公认的抓阄结果,就是他家任平生,难道还能赖了?”
“就是,反正他家那个祸害小子去,我没意见。”
“对,我也支持。”
任重山面色凝重,长叹一声道:“既然各位叔伯宗亲,都有此意,那我也不好多说。但这事要是传到我爹耳中,多半还是不成。他老人家作为族长,一向秉公办事。代代族长传下的规矩,就是猎人一脉,无论那一代,都无需涉宗族之险啊。至于原因,又没人知晓……”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大家对这事守口如瓶,老族长又何从得知?”麻拐七扯着尖细的喉音嘶喊道,“我不是说老族长如何,但这种关系全族前途安危的大事,终究还是不能太过腐儒,否则,死守几百年前的规矩,就总是现在的小人得志。”
“对啊,凭什么就他猎人一脉,要我们所有人拿命来保?恐怕正因如此,才让这一家人,无视族类生死,到处造孽。”高佬斌道,神情激动。
“既然如此,不妨就趁现在大家都在,定个做法。”
讲堂内的气氛,终于和缓下来,大家再次交头接耳,各抒己见。
其实对付一个鳏寡男人,一个无母孤儿,那需要多少计较,做法也早已有人定下,如今场面,也只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过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