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流浪一边打工，谢天再次走遍了那些他曾经跟李一起去过的地方。
每个月，谢天都会给李和女儿写一封信，但从来没有寄出去。
“今天是你三岁的生日，多想亲亲你，跟你说一声晚安。”
“李，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但我不希望你抚养两个人，也不希望女儿有一个不正常的父亲。”
“李，女儿七岁了，应该要上学了吧？真想陪她一起去。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果然，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
......
谢天感到自己的衣服越来越大。有时候，谢天会突然忘记一些事情。有时候，谢天看着眼前正在跟自己交流的人，却发现自己好像理解不了对方的意思。
1985年的秋天，李接到一通电话。
李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几十年过去，养老院的样子依旧没有多少改变。
只是院子中间那棵树，看起来又粗了许多。
“你好，我就是李。”
“李女士您好，我们是社会福利处的。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住在一间废弃厂房内。”
工作人员拿起一个背包，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笔记。
“我们在上面看到了这个地址，上面还多次提到你的名字。”
工作人员将笔记交给李。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
李向一旁看去，此刻的谢天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坐在大厅的钢琴前，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钢琴。
谢天把手搭在琴键上，好像想到了什么，十分缓慢地敲出了一小节贝塞娜。
“你的钢琴弹得真好。”
李压抑住满心的痛苦，慢慢走向坐在钢琴边的这个小男孩儿。
“我...见过你吗？”
谢天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
李拭去眼角控制不住留下的泪水。
“我叫李。”
谢天看着李，摇了摇头。眼前这人熟悉而又陌生，思来想去，终究还是什么也想不出。
“我叫谢天。”
从那天开始，李每天都会去看谢天是否安好。
他会莫名其妙地乱发脾气，不记得自己吃过饭，不相信身边的人。
有时候，谢天还会莫名其妙坐在房顶上。
“谢天，快回去！”
李看着坐在房顶上的谢天，担忧地喊道。
“那里！我看到了码头！还有那里！那里是墓地！”
谢天指着远处的墓地。
“妈妈就睡在那里...还有...还有一个妈妈也在那里...”
“谢天，你乖，听话。你赶紧回去，我给你讲渔船的故事。”
李也在渐渐变老，没有办法每天都在养老院跟家里来回跑。
女儿上高中之后，李便搬到了养老院来，方便照顾谢天。
岁月在流逝，谢天也越来越小。
在李的看护下，谢天逐渐忘记了走路，忘记了说话。
1993年的一天，谢天被李抱在怀里。
那么一瞬间，谢天看着李。他想起了眼前的李，也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在李的注视下，谢天慢慢闭上双眼，仿佛熟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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