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贡土司离去的消息太突然,仁青知道梅朵心里难受,但是忍着不哭,心中很是心疼。他想,从来没有谁能够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这比自己遭受到了家人的无视和责备时还要令他难受。梅朵不哭泣而隐忍的表情就像是一朵盛开在冰天雪地上的花朵,带着令人窒息的美。
看着她两腿发软浑身无力的模样,仁青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恐怕,只有让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面大哭一场,再好好睡上一觉,才能暂时的缓解一下悲伤吧。
看着侍女温柔的将梅朵扶着躺下,为她盖上薄被。梅朵的两只眼睛浅浅的闭着,抖动的睫毛就像是落在花瓣上面的蝴蝶的翅膀,美丽,让人心生怜惜。
仁青正要不打扰她休息的离去,但是一转身,身后梅朵的手却突然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紧紧的抓住仁青的衣袖,她抓得力气是那样的突然和猛烈,就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急着要说最后一句可以传给世人的话。仁青急忙回身,在床边坐下,也顺便握住了梅朵纤细的五指:
“怎么了?”
梅朵有些无力的道:“我没事,你在我身边坐一会儿,陪陪我吧。”
这种要求简直是仁青求之不得的。仁青点头,梅朵的三个侍女们很有眼色的退出门外。
一时,屋子里面就只有仁青和梅朵两个人,浅浅的两道呼吸在交相辉映着。仁青默默的注视着梅朵的眼睛,两只温厚的手掌将梅朵的手完全包裹其中,好像就等待着只要梅朵的眼眶里一有泪意,便会紧紧的握住,传达力量。
梅朵看他紧张的样子,嘴角微微噙着笑,倒是反过来安慰他的道:“没事,我只是心里很压抑罢。”
她对雪贡土司阿爸的感情并没有多么深厚,但是那一点稀薄的情分也弥足珍贵。在冰冷的雪贡家里,能给她撑腰并且认真呵护她的也就是雪贡土司了,重新带给她久违的父爱的温暖。惊闻这样一个亲近的人去世,也算得上给她带来了打击。
仁青诺布伸手在梅朵白皙如脂的脸上摸了摸:“没事,你睡一会儿吧。”
他的口气无比的温柔轻和,就好像是在飞在云中的神鸟发出的悦耳鸣叫,声音裹在云里,迷幻而飘渺。在他的抚摸下,梅朵哼哼两声,往他的手掌上凑了凑,道:“我不想睡,我还要思考许多事情。”
“什么事?”见她没有睡意,精神状态也不至于太糟糕,仁青就不着急离开,而是安心和梅朵说起话来。
在仁青的关怀的眼神中,梅朵抿了抿嘴唇,后犹豫的道:“我很想回去,但是最近你阿爸好像要……我,我要一定要跟着你去汉地一趟!”
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仁青沉默,他不想让梅朵跟着他奔波,但是梅朵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证明在她的心中对两方事情的轻重已经有了一个比较。
见他不说话,梅朵又说:“等从汉地回来以后,我便回去好好的清理一下雪贡家!”
干净的手指将仁青的手背抓得发白,梅朵的眼神里爆发出来了强烈的恨意,她当初就不应该想着惩罚到一定程度就行了,对于不知好心的白眼狼来说,死才是最好的归属!
央兰在门口将凉水往蓝宝的鼻头上抹着,蓝宝感到不耐烦的直接凑到盆里大大喝了两口。再顺了顺蓝宝的毛,杨浪叹口气,扭头对着丹西道:“老爷怎么会走了呢,这下叫秀可怎么办才好?”
丹西沉默不作声,金娜央美在旁边也是跟着重重“唉”了一声。现在雪贡老爷一死,他们这群跟在大秀来到麦其家的下人就相当于被困于孤岛一般,无缘无助。二太太既不想得罪麦其家,也不会为了大秀破财,用脚趾头想一想也会知道,等大秀真正和仁青少爷成亲的时候,大秀的嫁妆会有多么的可怜。
在一旁看着苦恼的侍女三人组,婆郎想了半晌,最后很是火上浇油的说了句:“而且我家老爷还不是很喜欢梅朵秀。”
他的话刚一说完,央兰丹西和金娜央美三个人就恶狠狠的盯着他,把婆郎看得是毛骨悚然,浑身抖了抖,随便找个借口就溜走了。
而与此同时,不喜欢梅朵的麦其土司正进了麦其土司太太的房间里。麦其土司太太的侍女见到竟然是麦其土司来了,惊讶的都张圆了一张嘴。
麦其土司太太也很惊讶,麦其土司已经有好多年不会主动来她的屋子里,要是有什么事情会派管家来叫她去书房,而今天麦其土司这么反常,必定是要有什么要事商量。
果不其然,麦其土司再土司太太的屋子里面坐定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刚才雪贡家信使来信,雪贡土司死了。”
“啊?!”土司太太惊讶,这消息可真是太震惊,去年雪贡土司来的时候还是正当壮年身强体健的,这怎么才过了一年就死了,“什么原因?”
麦其土司摇头:“不知道,突然死的,八成是做了恶事被神灵惩罚了吧。”
关于一个人的死与疾病,人们永远就只会与神灵的奖惩挂上钩,而且雪贡土司死得实在是突然,也难怪麦其土司会说是被神灵惩罚。
土司太太低头连连念经,希望能够为死去的雪贡土司安魂,也希望这份邪气不要传到麦其家来。
在一旁等待着土司太太将一遍经念完后,麦其土司平静地说道:“既然雪贡土司已经死了,那么咱们麦其家和雪贡家的婚约便就作废吧!”
恩,作废?
土司太太看着老爷,有些不明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