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贡家迎来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
雪花在半夜时分开始落下,不大,但是漫长。一点一点如同芝麻颗粒大小的白色花瓣从乌黑的天空之中飘悠而下,就像是一个个不愿意离开天空母亲的孩子,脚步留恋,兜转不停。
这里的空气是那样的干燥,小雪下了大半个夜晚,到清早人们起来时,地上就已经形成了不薄的一层。雪还在下,似乎是为了将这个世界都掩盖了一般,不停歇。
梅朵今日起得很早,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早。她甚至在央兰还熟睡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自己穿好了衣服,自己打了水洗漱装扮完毕。整个官寨里面此时静悄悄的,如果说这么早的时辰有谁能发现梅朵诡异的早起,那就是只有小蓝宝了。
一个多月前被虎獒所重伤的蓝宝已经完全恢复,身子好的能跟一头大老虎一样健壮有力。
就睡在梅朵床下的蓝宝灵敏的感知到了主子起床,自己也就很快的清醒过来。它快快的蹦跳几步,想要冲到外屋将睡在地上的央兰给咬醒,但是深知它是什么德行的梅朵一脚踩上了它的尾巴,惊得蓝宝趴在地上,用四只爪子不住的扒弄着地毯,想要用力将自己尾巴给抽出来。
梅朵在它挣扎的最厉害的时候松开了脚,顿时,蓝宝就被弹成了一个球,滚到一边去了。
呵呵轻笑两声,梅朵站起身来,过去又踢踢这家伙肉肉的屁股。
这家伙,养伤期间好吃的好喝的跟孝敬佛爷一样伺候着,伤是好了,膘也长了不少,胃口更是大开,连舌头都能成为獒中第一美食家!现在真是成了“奸懒馋滑,锹镐不动”的典型狗!
“滚过来,洗脸!”
梅朵低唤一声,将蓝宝从屋子里面扯出来,用热热的水给它洗了脸,擦了粗糙的爪下肉垫。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毕,也逐渐有下人起身后,梅朵听见仁青的屋子里面有了起床的动静。她又悄声的将蓝宝召回了屋子里去,不管睡得比尸体都香的央兰,低声对着蓝宝交待道:
“姐今天要跟踪仁青,你懂不?”
蓝宝茫然的看着它的主人,然后呲呲牙,舔舔爪子。
梅朵继续道:“不过姐不能暴露,所以,你同以往一样,当先行军行不?”
蓝宝再次呲呲牙,舔舔爪子,顺便挠了挠耳朵,有种“老子听不见你说啥”的欠扁姿态。
看看这小犬得志的德行!梅朵暗骂,有求于狗。她忍!
“你现在就埋伏到官寨大门口,等到仁青一出去,你就跟上去,等到了地方,你再回来带我去,可以不?”
蓝宝这次很给面子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完后吸吸鼻子,还用舌头扫了扫牙。
梅朵看懂了,于是更怒了。这幸伙一个月当老大当上瘾了哈,她交待个事还知道谈条件,谈你个大头鬼!
两手一把抓住蓝宝的两只耳朵,疼得蓝宝龇牙咧嘴,当然不乏装的成分。前后,前后,错开,抖动!抖动!抖动!
“姐警告你,你今天要是完不成任务,有你好受的!你看见外面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吗?没错,是雪!冬天已经来了!老子以后就把你扔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把你冻成狗冰棍!
呵,当然,姐知道你不怕冷,但是你不怕冷不代表别的家伙不怕冷。姐要把你关在笼子里,然后放在外面冻着!你吃没得吃,喝没得喝,呵呵,姐倒要看看你怎么办!
瞧瞧你满身的肥膘,你知道作为一只狗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不是没有主人、流浪街头,不是没有老婆、孤独终老,也不是没有食物、瘦骨如柴,而是再也跑不动了!你要是跑不动了,呵,呵呵……”
梅朵冲着蓝宝就是同样的一阵呲牙咧嘴:“老子还不知道海蓝兽是个什么味道呢。等你要是肥得跑不动了,老子立刻就让人生火烧水,将你刮毛剖肚下锅y,吃了海蓝兽,想必姐能名留青史!恩~你说呢,蓝宝儿?宝儿?儿?”
蓝宝已经被吓得翻白眼了。
它不过就是想用一顿好吃的来换完成任务嘛,有必要这么凶残,有必要嘛?
蓝宝两爪子往头上一拍,梅朵抓着它耳朵的手就松开了。然后只见蓝宝这家伙一溜烟的就奔到了门前,竟然自己还懂得抬爪开门,接着飞出去到雪地里埋伏去了。
梅朵嗤笑一声,低骂道:“肥家伙……诶,央兰你醒了?”
一扭头,睡在地上的央兰正惊睁着眼睛看着她。
央兰一看到主子看见了自己,立刻打了个激灵的坐起身来。
“小小小小秀!”
梅朵笑:“咱们的土司老爷可就只有两个女儿,我排老大。央兰你这‘小小小小小’的,是在叫谁呀?”
央兰闻言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就是在叫大秀,大秀!”
梅朵不明白央兰为什么一大早醒来的就心神慌乱,只当她是没睡好,便关心的问道:“怎么感觉你受惊了一样,是做噩梦了?”
央兰缩着脖子摇头,不过从眼神里面还是露出点怕怕的神色来。
梅朵看她的模样,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面琢磨了琢磨,怎么看,都不觉得央兰是个胆大的人呐。
她心里面立刻没了别的心思,她如果以后要走出去,必定不能带着这么一个不聪明的丫头,毕竟身边人还是要找个精明能干的好。
央兰也才十岁,人小心性也好改,可是……梅朵发愁的是,该怎么改改这个丫头的胆小怕事不镇定的性子呢?
梅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