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还是出来见了老仙儿。

因为那个爱管闲事的哈哈仙也来了。他不分场合,一来就哈哈笑,还老说什么“丫头大了,不听话了”之类,很折我面子的话。好歹我在兜率宫,是跟太上老君正面刚的人物,他手底下那么多小仙童都对我服得不行。结果东山君一来就揭我老底,忒煞风景,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我要再窝在锅里不出声,外头小仙童们还不都得觉得我是个妞妞,不再服我了?

所以我只好出来叫他闭嘴。

然后就抽着鼻子跟老仙儿说,姑姑被困在兜率宫,给那老头打得半死不活,眼看要撑不下去了,你怎么还不去救她?

老仙儿和东山君都很迷,其他人也一头雾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好把日记本拿出来,说姑姑这一节很惨烈。还说我看她根本就没有撤退的意思,多半是要死在兜率宫那坏老头的手里的。老仙儿表情就很复杂,也不说话。

然后东山君那个煞风景的,看我举着日记本哭,不说安慰我,还哈哈直笑。笑得大家都看他,然后才不以为然说:“九里那丫头,就是个戏精!芝麻大的功劳,都要吹成天那么大。好不容易跟兜率宫正主硬刚一回,那还不得照死了吹?”

我觉得东山君说得不无道理。

因为我爹也说过,打架是一方面,造势也很重要。要做大事,就不能只管打架,不会宣传。当然,如果只会宣传,屁大点儿事都干不成,那就是过了。过犹不及。所以根本还在打架上。姑姑很能打我看到了,但她到底有没有宣传过头?等等——

我发现不对,举着日记本反驳道:“你看清楚,这可是她自己的日记本,她吹给谁看?”

东山君还是不以为然,先向老仙儿斜了一眼——信息量很大。然后又看回我手里的日记本,一边哈哈一边说:“说了那丫头是戏精,什么是戏精?戏精就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骗!泱泱你还别不信,我敢跟你打赌,她这日记本上,关于打不过溃逃那事,绝对一个字没提!”

我不敢跟他打赌。

我在日记本里待了蛮久,亲眼看到,如果以实际的战损来说,老妖婆死一百回也有余。可日记里,她还在打,可见确有一些夸大的成分。

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之前还因为误会老妖婆心生愧疚,没想到这愧疚,竟也是被骗出来的!唉,世界太复杂了,我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妖怪,根本抵挡不住。而且,被黑子和金翅鸟骗也就算了。可我姑姑,一个死了六百多年的老妖婆,也变着法儿来骗我。这世道对我也太不公平了,我怎么这么难啊!

现在我更想哭了。我感觉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是魂飞魄散、死得透透的那种,也来骗我!得不到爱情就算了,亲情竟然也不靠谱。世上既然没有一点真心,那我还不如跟我六合塔,还有龙鳞大大去修炼的好!理这些活人干嘛?找气受吗?

哼!骗子!全都是骗子!

我一生气,又钻回破锅里,自己把锅盖扣上。然后左手日记本,右手龙鳞大大,一起进到六合塔里。六合塔里没有时间,在这里,只要我不想出去,谁也不能让我出去。

我决定在这里好好修炼。

龙鳞大大有冰泉的力量,塔外还有三昧真火,我可以水火双修。爹爹以前教我们说,一次只能练一样,免得贪多嚼不烂,还容易走火入魔。我以前都信他的,听话得像个小木偶。可今天我决定叛逆一回。反正是姑姑骗我在先,就算真走火入魔,也有人背锅。

更何况,我觉得我的天分根本没有被开发完全,像水火双修这种小事,才不会伤到我。别忘了,我可是我娘口里的天纵奇才,全万妖山小朋友的敬仰对象,哪那么容易走火入魔?

黑子在跟他情妹妹卿卿我我,真讨厌!

外头什么样,我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不关心。我只觉得,从来没跟六合塔这么合过拍。我心里想什么,需要什么,它马上就能知道,而且总能在瞬间帮我调整到最佳状态。

六合塔里没有时间。换言之,这里的时间随我操纵。所以塔外的修炼,跟此处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在这里,我可以把上一刻的状态和下一秒的血气融为一体。手、脚、耳朵、眼睛……,身体上所有的器官和感官,都可以分而用之;也可以全部合一;甚至无我。

我可以一下在火里,是最灼热、最滚烫的那一簇火苗。同时也可以是冰泉里最寒冷、最令人战栗的那一粒冰核。我可以是我;也不可以不是我。我可以是一切;一切也可以都是我。

我也可以是黑子的那个情妹妹。

我看到自己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那么好看,好像无界山的那座冰泉。冰雪初融,水还沁着凉意;但是被春日照着,整个太阳都融在里面,暖暖的。又很亮,好像天上的星星都歇在里面。我也歇在里面。

我为什么不能歇在里面呢?

我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舍不得他的情妹妹死的地步,还不够吗?为什么他就是不肯,也喜欢我一下呢?我又不要他眼里的星星全都给我,只要一颗就够了呀。那里面有成千上万颗,我只要一颗,一颗而已,很过分吗?

我听前辈们说,妖怪们的爱情都来得很容易。只要你对人家笑一笑,或者眨个眼,对方就会心甘情愿把心捧给你。这话不是前辈说的,是我妹说的。但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狐狸精和蛇精也在,她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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