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正在睡觉。

大概是在做春梦,因为除了呢喃“龙三”,嘴角还流出口水来。好像龙三不是个什么潇洒俊逸的哥儿,而是块顶好吃、顶好吃的红烧肉——我喜欢红烧肉,想到就流口水,馋得要死。但我知道美人不是口馋,而是心馋,花痴的那种心馋。

我妹每回都演妖见妖爱,可我知道,私下里她比谁都花痴,光看帅哥画像都会流口水的那种——这症状,可不就跟眼前这个美人一模一样?

我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龙三,竟然引得这么多漂亮女孩儿流口水。小鱼精人傻又单纯,见都没见过一面就又维护又崇拜,还上天入地地找,可以说是傻到家了。可不知道眼前这位,除了做春梦,还为龙三做过什么别的傻事。

凡人有句话说得很对,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我爹亲自实践并且认证了的。他说他蛰伏的那几百年,就是去了解神仙们的脾性实力去了。“若非如此,你老爹我怎么能赢呢?”

我爹说这话时可得意了,没一点心虚,所以我信他。

我想见到龙三后,我免不了要跟他打一架。既然要打架,提前了解一下总是好的。虽然这样会失去与未知对手打架(我称为“盲打”)的乐趣,但想来那时小鱼精会在旁边看,还有黑子和金翅鸟,八成也不会走,有他们看着,赢总比输好。偶尔,我还是要一点面子的。

所以嘛,我决定跟这个美人聊一聊,打听打听龙三的事。而且,如若她跟龙三很熟,岂不正好?

我想得美,可还没走近,就见从假山后面钻出两个虾精来,耀武扬威、四仰八叉的,浑身奓着好多须子,特别不客气,上来就问我:“娘娘呢?”

我一边拨他们的须子,怕它们扎到我,一边指着美人的方向,说:“做梦呢!”

一个就问:“什么梦?”

说着还又凑过来一些,头上的须子差点戳到我眼睛里,烦得不行。我刚要动手,另一个就很识相地把它拉了回去,还凶巴巴地训它:“再八卦小心龙王铰了你的须子!”

然后又转过来吩咐我:“去把娘娘叫醒,说戏好了,等她开演呢!”

“什么戏?”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老实说,我去凡间好几回,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可就是没抢到过戏票。屋顶倒是抢到过两回,可那两回,动静闹得太大,连唱戏的也不唱了,改看我打架!结果直接导致:我在人间混那么久,愣是一场戏也没看过,遗憾得不得了。

原本想让黑子给我唱来着,可他不喜欢我,总是不如我意。我又舍不得强迫他,所以一拖再拖,到现在还没见识过。

唉,这事说来丢人,好在这俩虾精不认识我。

它们不认识我,可对我一点也不客气呢。我才问了一句,死虾精就拿虾耙子打我,幸亏我躲得快!我好想打回去。以它们俩的实力,我保证,只需要我动一动小手指的最末那节的小指尖,就能把它们俩全变成食物!虾肉虽然比不过红烧肉,但好歹也是肉嘛。

可是我不能打架。

前几次的经验告诉我,想看戏,非得老老实实装无能不成。

唉,真郁闷!这俩混球玩意儿,你们等着,等我骗完了戏看,再吃你们不迟!小妖怪我虽然不爱剥虾,可外面有仨跟班呢,还怕找不到一个肯帮忙的?哼!

我颠颠地跑过去叫它们的美人娘娘。

娘娘脾气好大,醒来不问青红皂白,先骂我一顿。骂完了,才擦着口水,问我什么事。气得我呀——真是忍了好大的脾气才忍住!我指着站得远远的俩虾精——现在可知道为什么要我去叫了,这美人起床气忒大——说戏好了,等您开演呢!

美人娘娘好开心,口水还没擦干净鼻涕泡就冒出来了,随手一抹,就来抓我的胳膊,要我搀她去!我烦死了,人家真观音娘娘都没这么大架子,这哪里一个野娘娘就这么摆谱?关键是,你手上可有鼻涕!

我恶心死了,一度想什么破戏,到底值不值得我这么牺牲。

可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我是这么想的:戏的质量不重要,关键是没看过戏的这个经历不大好听,小鱼精那么崇拜我,如果给她知道我连戏都没看过,岂不会减损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还有金翅鸟,一定会奔着掉大牙那么笑我!黑子倒不会笑我,他只会一如既往漠不关心……

唉,不管了,先看过再说。

当然戏要是不好看,小妖怪我可是要发脾气的。到时候管你什么美人娘娘,还是死鳖虾精,全都一锅炖了下肚!这个季节嘛,刚好适合吃海鲜!

龙宫的好玩意儿多,戏台子搭得也壮阔,五颜六色的,什么都往上凑。

我娘很瞧不起这种审美,她老人家在西王母宫里住久了,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可就是因为见多了,所以什么都不稀奇,反而特别讲究返璞归真,要极简,要自然,不然怎么会看上我爹那个大老粗?

可我不是,我就喜欢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多热闹啊!

我们万妖山就热闹,无界山也还行,唯独堂庭山不可以。冷冷清清的,除了山顶那棵红果树,还有我把兄弟秃毛象,其他没一点热闹!偏我把兄弟不会说话,红果树又给隐在云海里,好冷清的,害我每次上去都想哭……

公允一点讲,东山君和老仙女也算热闹。可他们俩,前者不算堂庭山的人口,后者讨厌多过热闹,所以他俩不加分。

非要加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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