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臂展平,在这无风的世界中,他的上衣却开始鼓荡,像是被风吹动一般,其实是体内灵气外放之状。
发丝飞散,原本被散发遮掩住的面容露了出来,随着灵气的调动,他身侧起了一层淡淡的蓝光,依稀可见他五官秀美,脸色苍白,神色却温润如常。
衣领也被灵气所带之风撑开了些,可以看见他瘦削的琵琶骨。
两条长长的锁链穿进琵琶骨之中,锁链之上贴着缠绕的灵符,随着他动用灵气,灵符放出一层红光,锁链立马变为了一条红蓝色的火索,附着的是老君丹炉中的三昧真火,正以他催动灵气的速度,穿进他的经脉之中。
三昧真火可熔万物,乃是时间万火之首,连殷离都不敢操纵,因为饶是以仙君之经络强悍,遇见三昧真火亦是会受伤,不光会焚烧经脉,还会焚烧意念。
火焰焚烧着他的经络,很快就烧焦了表层,所有的经脉都开始蜷缩,但那人像是感觉不到痛,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也没有采取半点防护,依旧全力将灵气调动。
随着最后一丝灵气调出,他的食指和中指隐隐变得透明,可以看到里面流动着蓝色的微光,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显得尤为注目。
但是这境里的活物,除了他,也就是面前这魂体了。
他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动作依旧轻飘而淡然,像体内肆虐的三昧之火不曾存在过,他对着初桃遥遥伸出蕴着蓝光的两指,将那些光源全数逼了出去,注入初桃的眉心之间。
初桃的神台渐渐清明,同时感觉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从这黑暗中扯了出去,接着她感受到了身体传来的痛楚,虽还没能醒过来,但潜意识知道她的魂魄回了位。
而与之对应的,是施展法术的那人,他的脑海渐渐空白,锁链又变回了之前的冰冷模样,三昧真火撤了出来,因为经脉之内的灵气都被焚尽,而所有的意念也被烧得一丝不剩。
有这锁链锁着,他没有像之前初桃那般随着陨石一同飘浮,仍旧站在原地。但仔细去看,他的眼中已经没了光亮,脸上也不再有表情。
在记忆消失之前,他反反复复地在心中描着一个名字,他想努力记住,但描着描着,就忘了怎么下笔,然后心念也渐渐停止。
也许,他终于忘记了。
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
感觉体内的筋骨和血肉正在被一股力量强力剥离,身体的每一处都有被撕裂的疼痛,这疼痛比初入灵池、渊山试炼还要更痛千倍万倍。
初桃刚刚清醒,被这强烈来袭的痛楚淹没,再度失去意识,随后清醒,又再度痛晕过去,这般反复了三次,她终于咬牙撑住了这莫大的痛楚。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是个什么模样,但一定很惨。
骨肉被剥离之后,她只感觉那些血肉被隔在了一边,彻底分了家。
她忍痛抽出一丝神识去查看,如今体内所有的骨骼都被摧毁,空有其形,但内里尽数被抽空,而一股带着灼烧感的金色细流灌注到骨骼之中,被投入了巨大的火炉,而自己是一方铁块,被狠狠煅烧。
灼烧之感尚未过去,那细流一分为二,一条继续烧着骨头的内部,而令一条在外,对所有骨骼施以重压,如铁匠趁热打铁。
此时外部之力就是一记记击打下来的重锤,内烧外炼,骨骼渐渐承受不住,慢慢开裂,有的地方甚至化成粉末!
这般痛楚初桃连咬牙都无法承受,又再度陷入昏迷。
而那些化成粉末的骨头在内部细流的灼烧之下,又重新变为原形凝结,随着骨骼渐渐成形,细流取代了原本在其中的骨髓,带了一丝淡淡的金色,压得更加紧实,看起来就比原来多了不少的能量蕴藏其中。
但是细流仍旧像是不满意一般,作用于外部的细流一再加大压力,一记又一记的捶打,力量不断叠加,而且密集得没有半分停歇。
于是在这般强力的重压之下,刚刚凝结而成的新的骨髓又被尽数打散,变为之前那般流动的细流,灼烧之力再度生出,配合着外部的捶打之力,再一次对初桃的骨骼进行塑造。
这般建造又尽数摧毁的过程叠加了七次,内部细流形成的骨髓终于可以抗击外部的重压之力,此时原本淡淡的金光变得浓郁,骨髓全部呈现金色,密密地填在骨骼之中,将关节和滑膜都撑得十分有力。
而外部重压之力也终于停止,那股细流融进了骨骼之中,原本骨髓之力太强,就有隐隐要撑破骨骼之势,再度变为粉末,而随着细流的融入,那骨骼表面也带了层淡淡的金光,牢牢的将这些充满力量的骨髓锁住,可知那骨骼的坚硬程度堪比玄铁!
骨骼重新塑造成功之后,关元穴又涌出两股金色的细流,若是外人去看,会发现初桃的模样彻底变了,因为皮肉被脱离撑开,像是搭了一张人皮在骨架之上,看起来异常可怕。
两股细流分别朝着皮肉和经络而去,经络立马被烧得蜷缩起来,而皮肉受到的重压将血管中的血液尽数逼成血雾从毛孔中散出,体内再没有一丝血液。
初桃还未脱凡,这般经历之后,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失血而亡了。
然而她虽在昏迷之中,呼吸轻浅却仍在持续。
因那细流直接进入了血管,重新变成了鲜红的血液,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血液之中不像之前还含有五谷的浊气和天地的杂质,而是极为精纯,已是隐隐有了脱凡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