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夏可人就再也没害怕过。
电梯叮铃一声响,六楼到了。
夏可人回过了神来,跟在冯嘉宇身后,走进走廊尽头的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两侧都是透明的玻璃门窗,中间有一张方形的长桌,两边对称的摆着六张椅子,一个身穿黑色正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左侧第二张椅子上,看前边播放的ppt。
ppt上正投映出一幅老旧的工笔美人图,已经泛黄残破的宣纸上依稀可以看出,初春粉白的梨花树下,坐着一个身穿灰湖绿旗袍,梳着鬟燕尾式短发的妙龄女子。
女子身姿曼妙,像是茫茫雪色里融进的一点春意,只是本应该最夺目的面容处,却因为严重的破损,让人看不出相貌来。
画的左边打着“修复”两个大字,男人紧锁着眉头用手指在触摸屏上一遍一遍的将那两个字圈了又圈。
是幅好画,只是实在太破了,夏可人一进门率先看见了画。
“蔡总监,冯老板和夏大师到了。”年轻人见那男人没反应,出声提醒了一下。
这一出声,那蔡总监似乎才注意到会议室里进了人,他赶紧站起身来:“你们终于来了!”
说着招呼年轻人倒上茶水,这才正眼打量夏可人。
冯嘉宇见蔡总监的目光停留在了夏可人身上,立马开口介绍:“蔡总监,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夏大师夏可人,她可是我们青川颇有造诣的国画大师,读高中的时候随意画的一幅画送去全国美术展就获得了银奖,好家伙,那真是当时在我们整个青川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要做的毛笔卷帘只要能入得了她的眼,那推出去就一定没问题!”
蔡总监满意的点点头,冲夏可人问:“夏大师,不知道冯老板有没有给你介绍过。我们mu品牌打算先做一款独有的国风小型皮具,定制型的毛笔卷帘,专门推向爱好书画的明星作家等知名人士,既达到媒体效应,又别具一格推出中国特色高端定制的潮流,喏你看,就是这个。”
蔡总监拿起桌上的样品,展示在夏可人面前。
小小的一个牛皮卷帘,造型倒是挺别致的,夏可人脑子里嗡嗡的只听见了“全国美术展银奖”几个字,那是她曾经的骄傲,也是她曾经最炙/热的追求,只是后来母亲去世,为了排遣心中的难受、内疚、亏欠,只顾着一遍又一遍自己默默的画画排遣,早淡出了圈子,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她的过去。
松开不自觉掐紧的手心,回过神来,夏可人看了一眼皮卷帘想也没想就出声道:“挺好的。”
蔡总监满满说了一晌话,换来简简单单三个字,且神情敷衍,他有些不满意。
冯嘉宇连忙圆场:“我们夏大师话不多,蔡总监多多包涵,不过你放心,夏大师从来不轻易开口夸好,既然她都说了好,那就一定是真的好!”
过去的四年里,夏可人习惯了直言直语,因为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东西,所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心情和感受,“挺好的”三个字就是她的习惯使然脱口而出的,眼下见冯嘉宇有些着急的样子,夏可人才意识到,她虽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却还有东西需要拿回来,只有成了这桩生意,还清了欠债,她才有希望赎回家里的老宅。
夏可人轻吸口气,缓和了冰冷淡漠的神色,刚想再闭着眼夸一夸那个笔帘,争取住这桩生意,就听冯嘉宇提到了李彤的名字。
“而且我们夏大师的母亲就是李彤,李彤的名字想必蔡总监有所耳闻吧?”冯嘉宇见蔡总监来了精神,更是滔滔不绝,“李彤可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丹青妙手的别号,若不是天妒英才令她早逝,以她的技艺和境界早晚会成为享誉中外的国画大师。”
“失敬失敬!”蔡总监看向夏可人的目光更加的尊重仰慕起来,原本不满意的“挺好的”三个字,变得一字千金,“原来夏大师还是李彤的女儿,挺好的,挺好的,只要您说挺好,那就一定很好!”
夏可人答应冯嘉宇来接这个生意,是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可眼下牵扯上/了她的母亲,夏可人刚松开不久的手心又掐了起来,指甲尖狠狠地戳进嫩肉里。
妈妈爱惜羽毛,当初最厌恶的事就是别人拿她的名气招摇撞骗,夏可人不要老宅,也不能用妈妈的名声来做生意。
“我的意思是,看是挺好看的,不过用的话,我是绝不会用的。”冷淡的情绪丢到了九霄云外去,夏可人冷着脸站了起来,“你们做皮货的就不要上赶着去附庸风雅,毛笔洗干净了挂起来最好,就算要写生也会选透气更好的竹卷帘,用什么牛皮,花里胡哨的。”
冯嘉宇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喊了起来:“夏可人!夏大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对了,别叫什么大师,难听,像天桥算命的瞎子。”夏可人径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