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回道:“就是出城去,三野桥后边石桥巷五号。”
话音刚落,吱呀一下,车夫猛地停了下来,站定了拿起帕子抹了抹额上的水:“那可不行,出城是另外的价钱。”
“没多远的路,转过去就是三野桥了,过了桥就能看到石桥巷。”蒋文解释。
车夫还是不走:“过了桥就出城了,出城就是另外的价钱,要么加价,要么下车。”
“加多少?”蒋文问。
车夫举起手来,比了个十。
见月香从前坐过不少包车,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在车上讨价还价的,一见车夫漫天要价,见月香本想下车,见蒋文没动,她只好暂且坐着。
蒋文脸沉着,见月香的鞋袜都湿了,他不想让她再去水里走,可卖的电影票可不够这加的钱。
“有钱没有?没钱就下车!”车夫等得不耐烦了,他是靠时间抢活儿挣钱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蒋文勃然大怒,差点直接在车上站起来,“我坐了你的车,现在就是你的客人,有你这么对客人的吗?”
“要给了钱才是我的客人!”车夫也来了脾气,“没钱,学人家坐什么车呀,自己走回去多好?这不是耽误我做生意嘛!”
“算了,别吵了,我们下车吧!”见月香轻声在蒋文耳边说。
蒋文梗在原处,一时间只是气得两边太阳穴青筋直跳,却没个主意。
不下车吧,他又没钱接着往下坐,乖乖下车又感觉受尽了车夫的奚落。
见月香看蒋文不动,脸色又难看,知道他是吃了车夫的瘪,不服气,咬了咬唇,见月香从里衣领子里扯出一块掉着的玉佩来。
一用劲,啪嗒一下,把系着玉佩的红绳给扯断了。
这玉佩是她小时候生病,母亲去庙里开过光后,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羊脂白玉雕成的一尊莲花玉佛。
“接着往前走吧,这玉佩给你做车费了。”
见月香把手递过去,车夫斜着眼看了看,瘪嘴:“谁知道这玉是真的假的。”
“不论真的假的,都不是你的!”蒋文一把将玉夺了回来,还给见月香,跳下车去,把卖电影票的钱扔给了车夫,然后回过身来,打横抱起见月香,“来,我们走回去!”
“说得像是你的一样,自己没本事,让你的女人也跟着遭罪,真是谁嫁给你谁倒霉!”车夫唾了一口,拉着车掉头就走。
“你!”蒋文一口气没出尽,气得猛地踹了墙边两脚。
抱着见月香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向三野桥走去。
雨还在小,不大不小的,见月香忙撑开了伞,举在两人头顶,直走到桥中央,才小声道:“放我下来吧,多难抱啊……”
“有什么难抱的。”蒋文往上抬了抬见月香的身子,“只是以后你可别在外边令我下不来台了!”
“我……”见月香怔了怔,抬起脸,正看着蒋文轮廓冷硬的下巴上紧紧下沉着的嘴角。
“不管你有什么玉佩、珍珠、金子、银子,别再往外拿出来了,你还怕别人说的闲话不够多吗?”蒋文的胸膛起伏着,“在家做出一副省吃俭用的模样,买张电影票也要说东说西,一会儿没盐了,一会儿没瓦了的,你这一块玉佩够买多少盐?多少瓦?就这样直接拿出来递给那车夫去?”
“这玉佩不值什么钱,不是什么好料做的,只是……是我妈给的,有些意义,我本来是格外珍重的,刚刚看你吃了那车夫的亏,怕你不顺气,这才忍心把那玉佩拿出来,想叫那车夫不要小看你。”
“不要小看我?你这样一做,他更得小看我了!坐车钱还要自己媳妇用玉佩来换,不正说明我这个男人没本事吗?”
见月香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她一直觉得自己和蒋文就是一体的,自己有的,那不也是蒋文有的吗?
没想到还分男人女人,男人的面子还需要女人来做。
“是我没想得周全。”见月香道歉,“下次再也不会了。”
蒋文叹了口气,下了三野桥,钻进石桥巷子里。
小巷子黑峻峻的,四周一点亮光也没有了,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一大一小,一粗一细。
蒋文手抱在见月香腰间,此刻心里气鼓鼓的,使劲捏了一下,然后在黑暗中开口道:“算是惩罚你了。”
……
回到家,蒋文叫刘芳烧了热水,给见月香洗了洗,又加盖了一床被子,第二天一早,见月香起床的时候仍然觉得头脑发晕,四肢发软。
摸了摸额头,烫得厉害。
只是晚了可就打不到水了,昨晚她又洗了澡,缸里更没剩多少水。
咬着牙一个翻身起床,拿起扁担就出了门。
下过一整夜的雨,小巷子里的石板路滑得不得了,王大花早早候在了巷子口,等着和见月香一道儿打水去。
一见见月香的脸,王大花就皱起了眉,叫嚷起来:“哎哟,月香,你这脸蛋儿咋这样红呢?”
在身上擦了擦手,然后探过去一摸,王大花惊喊道:“天老爷,你这是发烧了,脑门烫得能煮鸡蛋!”
“今天这水你可别挑了,我去叫你家男人来帮你!”王大花扭身就往巷子里走。
“别!我能行的!”见月香拉住王大花,“我……我男人他白天出去找钱辛苦,这些家里事别再去烦他了。”
“那你家老婆子呢?”王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