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外一个世界,马小毛自然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往事不堪回首。马小毛有印象的记忆也不过最后那几个月的时间。
这段记忆开始于一场车祸,飞驰而来的红色跑车,将他与一个女人一起撞飞,女人当场就死了,他在剧烈的撞击中身体翻滚摔在路边花坛,头部受创,身上却无大碍,在那一瞬间,他睁着血红的眼睛试图记住快速远去的跑车车牌,可惜那个画面在脑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搅乱了,如同一幅画上泼了油漆,变得模糊不清。
接下来,有人从他怀里带走了女人的尸体,似乎有人带他去了几个地方,似乎不断有人跟他讲话,问他问题,给他包扎,他却始终木然无语,只是在脑海里拼命回想那个画面,试图从模糊不清的图案里看清楚那个车牌号。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从眼前消失。
然后他就开始头疼,不知是碰撞的原因还是拼命回想画面的原因,疼得抱头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断。于是,有人又把他送到了医院,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是在自己家里,床头放着一瓶药。
再然后,头疼就吃药,吃完就不疼,不疼了他就出去满大街茫然地转悠,脑子里仍旧在辨别那个始终看不清的画面,同时在街上找那辆车。
吃过几天药之后,他突然发现脑子里的画面似乎越来越模糊,于是他停了吃药,疼痛来的时候他照样满地打滚,却再也没吃过那种药。
煎熬,痛苦的煎熬,熬过艰难的半小时,头痛会减轻,他会继续站起身来满大街找车。
就这样折腾了两个月的时间,他转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很多人也都知道了这个天天蓬头垢面满街转悠,时不时在路上打滚的人刚经历过一段怎样的悲伤故事,所以他饿的时候站在路边小吃摊边,总会有好心的摊主递上一点吃的一点喝的。
再后面他开始幻视幻听,他觉得脑袋里似乎被人用铁条搅过,他无论望向谁,都必须使劲盯着看,才能确保不是看到幻象。于是,无论对方是不是在看着他,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然后会奇怪地回过头或者扭过头或者抬起头来看他。
他哪里会在乎别人的好奇,只是继续游荡着,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回家,深夜里随便在哪个角落就躺下,反正在不在家在不在床上他脑子里都是那一副红色跑车疾驰而去的画面。
不时地在地上打滚,让他的头发粘成一绺绺,脸上灰尘一层层,身上衣服破成一块块,身上伤口一道道,更不必说经常的大小便shī_jìn造成的满身恶臭。人们不再关心他,甚至不能再认得出他,只以为是一个破烂乞丐。
头痛频次越来越高,身体也越来越差,就在有些人认为他马上活不了几天的时候,一次偶然的触电让他脑子居然恢复了些清明。
他趁着清醒,回了自己的家,把身上清洗干净,换了衣服,坐在家里想了很久,还不能死,还要继续找,直到找到那辆车。
电流不会根治头疼,只会缓解症状,却也会让他的幻视幻听似乎更加严重,好在那个画面却慢慢清晰起来。
于是,为了看清画面,他一次次把手伸向电源,直到有一次忍不住把手触到了高压电,终于死了。记忆到这里结束。
然后,他来到了这里成为了马小毛。
头痛的毛病没了,那幅画面终于在脑海里完全清晰起来,可是有什么用呢?物是人非事事休。
躺在干草堆上半个月,清醒过来之后,以及最初能爬起来四处走的那段时间,他纠结了无数次,才让自己从那无尽的悲伤中抽离出来。
清晰地感官体验,加上时不时有活生生的人过来,好奇地试图跟他交流,阳光、新鲜的空气、马儿的嘶叫、土豆的味道……,一点点唤起他活下来的勇气,身体内也似乎有一种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力量,于是,他开始主动去适应现在这个身体,现在这个环境。
黄毛几乎雷打不动每天过来找他聊天,他也习惯了跟她瞎聊几句,主要还是试图在交流中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
随着黄毛身影远去,马小毛目光转向了马圈里那几匹马,他很喜欢那匹浑身雪白的家伙,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白。大白感觉到了马小毛的目光,回过头来用鼻子喷气,不知道表达什么意思。
肚子又有些饿了,真是个x蛋的世界。马小毛心里嘟囔,慢慢站起身摘了摘破麻衣上的杂草,往老包的木屋走去。
“老包,有什么吃的?”马小毛手里掂着一枚铜板,这是他的饭钱,够一顿。
“土豆。”木屋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回应。
“又是土豆?能不能换点花样?”马小毛觉得胃里有些发酸。
老包一瘸一拐走出屋将手里的两个煮熟的土豆直接扔给马小毛,然后一点都不客气地把那枚铜板捏过去,“土豆种的土豆收获了,而且是丰收。猎人没打到猎物,你想吃肉多拿些钱来我想办法。”
“我要有那么多钱用得着到你这里找吃的?”马小毛没有多费唇舌,转身往回走,同时想着,或许眼下的目标是看能不能挣点钱?要活下去,总得有肉吃吧。
这时候正好瞎子戳着个拐棍一步步过来,于是随口问道:“瞎子,猎人明天能不能猎到野味?”
瞎子住下脚步听声辩位,“你问我我问谁去?”
“问上天啊,瞎子不是都挺能掐会算的嘛,你不是泄露天机遭了天谴才瞎的么?”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