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寇明一时欠着身,不知该怎么回话,“是否当让扬州府出些银子?”
胤禛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半晌没说话。
寇明苦笑一阵,自己摇摇头道,“也就是说说而已。谁家每个各自的营生?前月扬州府师爷还拿着府台的印子问卑职借…说已经周转不开…卑职一打听,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他是给……”寇明脸上一红,自觉话说得过了头,低头装作抿茶掩了过去。
“怎么?打算让爷猜你的话谜?”胤禛倏忽冷冷一笑,蹑着步子越走脸色越冷,“你不必说了!爷都明白你的难处!但寇明你别忘了,你是拿的是国奉吃的是国饷的朝廷命官!你别事事指着安徽,各地儿有各地儿的事儿,银子非得扬州出不可!”
“是是是!”寇明揩着脑门上的汗,连声的应着,“卑职谢四爷体谅!卑职感激不尽!”
胤禛踱回原位坐下,眉头扭在一起,声调冰冷冷道,“罢了!你尽心办差爷自然关照着你。你回去知会扬州府,就说四爷说的,扬州地界儿不允许再饿死一人!要舍饭,开粥场。你听仔细:饭,一日两舍,插筷子不倒,毛巾裹着不渗,凉饭团子要手拿着能吃。爷这些日子就在扬州,他若是办不来爷先用钦差身份生剐了他!记着,民为国本,防民之变甚于防川!下去吧!”
寇明喏喏连声,胤禛说上一句,他答上一句‘是’。待胤禛说完,他已是满脸大汗,如遇大赦般的却步退去。
“四哥——”寇明退到一半儿,十三阿哥哐一声推门进来,瞧着寇明酱紫的脸,高声道,“哟!这又是怎么了?老寇啊你又惹着四哥生气了?”
“是是。卑职办差不力…卑职办差不力…”寇明边退边欠着身,在十三阿哥惊异的眼神中退去。
十三阿哥一甩辫子,大分着腿在胤禛身侧坐下,甩开扇子可劲儿的扇着,边扇边抱怨着,“四哥你说说这才四月天儿,就热的这么邪门!哎——要是有冰镇西瓜就好喽!”
胤禛回了脸色,淡漠的瞟了眼弟弟,挥挥手道,“就让你办那么些事儿就叫苦!玉儿!出来吧!”
听到他叫我,忙拉开门蹦跳着到他身边,“被你发现啦?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了的?”不喜欢他那么认真的样子,故意说些俏皮话儿逗他开心!
“嗯…你一进偏厅我就知道。”胤禛环着我的腰,拉过我的手翻开细细的看了一阵儿,“真是个懒丫头!睡到这个时辰!饿了么?高福儿,吩咐厨房,把菜端上来!”
“啧啧…”十三阿哥咂吧着嘴摇头,一副吃不找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要我说啊,以后四哥要是心情不好就得玉嫂子你来哄!你瞧瞧,你这一出现四哥立马喜笑颜开!”
胤禛不置可否的一笑,正要开口,十三阿哥先问道,“老寇过来还是粮食的问题?海关还是压着银子不放?”
“不是。”胤禛抬眼瞄了下我,面色一沉,“我没有料到阿哥们的倾轧牵扯到众多江南官员。这个寇明是个明白人,不愿卷进来!扬州府啊,富得流油的地方,还要问粮道借银子?周转不开?全是胡扯淡!想着怎么给上面呈上冰敬炭敬,巴结上司,阿哥好爬的再高些!整天想着这阿哥那阿哥,哼——违了我的令,照样让他身家性命难保!”
我还是头一次听胤禛说粗口,可没一点想笑的意思,完全能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万岁爷曾说过,江南表面而看起来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但底下却是暗潮涌动,就得老四去最合适!”
十三阿哥快速的看我一眼,抿抿嘴问道,“皇阿玛说的是。我琢磨着,八哥九哥在京里恨咱弟兄俩牙痒痒吧?对了,昨儿银子总数出来了,我给你放到书桌上了,你看了么?”
“嗯。跟挤脓包似的!不到二十万两银子够干个什么?”胤禛松开我的手,转脸隔着窗纱看着窗外,“老十三,就河工那一块儿,最少还差八十万两!我先见了安徽藩台何亦非,跟我回了一堆空话。说什么,河工单凭一省之力断难修复!四爷您管着户部,从户部拔根汗毛都能调来七八十万!”
“四哥你怎么说?”十三阿哥来了兴致,挪挪身子靠过来。
胤禛咬着牙嗤笑,“我让他死了那条心!今年收了通省火耗银子,想从盐商哪儿再把火耗扣回来!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朝廷?我看昨儿我出个面还是有效果,先把扬州这边的事儿解决,不行我再去趟安徽!会会那帮盐狗子……”
“嗯…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我托着下巴回忆,以前看过雍正怎么处理盐商,过于专注的想没用留意到胤禛和十三阿哥极快的交换了个眼神,“从衙门里出牌子,堵截漕运。走旱路要路钱,走水路要桥钱!反正收多少你们定,收够就成了!再不济随便定个罪名,拐着弯儿让他拿银子赎人。干嘛这眼神看我?”
“呵呵——”十三阿哥干笑一声,抬抬手指指我,“合适么?不怕捅到皇阿玛哪去了?”
“不会啊!”我摊摊手,“你想,要是再决次口,路不就断了?桥也没了,他们拿什么去运盐?自个没事吃盐啊?咸的慌!”
胤禛交握着手,视线飞快的在我脸上一扫落在地板上铺的地毯,“玉儿说的有道理。可以试试!说到底,漕运不是我胤禛一人或皇阿玛的事,是得让他们知道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
“行!”十三阿哥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