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不寻常,这是百官心里的共识。护卫百官的士卒出自北军之中,而北军几乎是何进的自留地。
在前任北军中候刘表迁幽州刺史后,新的北军中候也是何进的铁杆,前侍御史郑泰郑公业。
这位名闻山东、好交游侠的名士,在早年举孝廉后屡征不就,却被何进的诚意打动而入京,可以说是何进的臂膀一般的人物。
若说他安排刺杀董卓,百官九成都会相信,毕竟郑公业对董仲颖的恶感从来没有掩饰过。
但是他安排人刺杀四大重臣,还将自家举主给刺成重伤,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总不能是郑泰迷了魂,被十常侍鬼魂附体了?
郑泰也难免被这状况震的头晕眼花,他也很光棍,直接将兵权交回给刘虞,束手就擒,愿等天子还一清白。
队伍开始往雒阳城去,心细的刘虞还派人快马加鞭去探路,先向天子禀报清楚,以免天子与太后被何苗一面之词说动。
而百官的队伍也缓慢行至城北五里处停了下来,万一京城有变,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队伍停下后,刘虞命人自郭区民居内取来救治用品,又唤来了郑泰,与袁隗、杨彪一起高坐上位,想先将事情捋清楚。
刘虞双手撑案,沙哑着嗓子询问道:“郑公业,勿要有所隐瞒,这事情太大,你兜不住的。”
他也有些受不住了,本来就连续几日赶路,风尘仆仆,刚到京城附近就收到这么大一份礼物,让他措手不及。
再看看身边两个如泥塑木雕一样的大臣,刘虞只觉得这京城的日子真没法过。
“刺杀董卓的两人是下官安排的,刺杀诸位的刺客与下官无关。”郑泰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至于袁隗他们信不信,那就只能是智者见智了。
杨彪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堂堂北军中候,连禁军都掌握不好?”
郑泰双手一摊,冷笑道:“何伯求将禁军打造的如铁桶一般,然而刘景升几月时间便将禁军弄的和筛子一样。这禁军之中,有多少诸位的亲信也不用下官多说了吧?
下官费劲心力才勉强掌握住屯骑、越骑与步兵三营,甚至也不敢保证这三营中到底有没有清干净。诸位捅洞的时候很积极,这时候责怪下官补洞不及时,恐怕有些不公吧?”
袁隗是老油条了,面色丝毫不变,稳坐钓鱼台。杨彪还是有些尴尬,呐呐的不好开口。
刘虞却没什么顾忌,刚回京城的他近乎局外人,这些个腌臜事跟他完全没有关系,是以刘伯安皱眉道:“查不出那些人的来历?”
郑泰对待刘虞要恭敬不少,苦笑道:“回禀大司马,据下官看,这些人应该是前些日子里勇士大会演武简拔出的人,下官看到了两张熟面孔。
不过应该都是没有举主的人物,是自己报名参加的。”
刘虞一怔,随即面色变得颇为难看,寒声道:“也就是线索就此断掉了?就算大会报名不需要身份,他们入北军任职,难道不需要调查来历?”
袁隗也痛心疾首的叹道:“不拘身份,老夫先前便有过此忧,选贤任能安能不问出处?李明远祸国啊!”
郑泰冷冷扫了袁隗一眼,讥讽道:“如今的禁军和边军都快一样了,招募城外难民时,可也没审清别人来历,这可都是诸位公卿都点头了,安能怪罪到李明远一人身上?”
袁隗眼中精芒一闪,淡淡的说道:“不知许仲康这些排名前列者来历可审清了,士卒募自流民也是世祖旧制,但郎官若再不问来历,可就有违祖制了。”
“能为郎官者,自是摸清楚了底细的,太傅勿忧。”
刘虞听着一阵头疼,没想到才年余,大汉竟然破败到了这种地步。
东汉兵制以募兵为主,与西汉的服兵役不同,其招募对象三教九流皆有。
但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边军,边军本就以戍边的罪人为主,招募游侠、逃犯、流民实属寻常,禁军招兵一般还是要经过审核的。
然而如今京城本就不比往日,破败无比,要想招募清白士卒谈何容易,否则何进又何必派人远赴丹杨、泰山等地募兵?
说到底如今大汉对地方的掌控力度不够了,要想查清楚一千多参赛者的来历实属不易,是以也就将位列在前的几十人查了个遍。
本想着排名在后者最多不过是屯伍之流,无需费力查探,却不想被钻了空子。
郑泰迟疑了下,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查清。这些人终究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回京后讯问其接触了哪些人,抽丝剥茧之下想来也能查到幕后主使之人。”
刘虞等人相顾无言,这当然能查清楚,在国家机器倾力发动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来历。
但关键问题在于时间,幕后主使策划了这场刺杀,其必然还有后手,若是一直不能将其揪出来,难道大家要一直提心吊胆?
就说现在,高位上的三人都是暗自提防着其他人,毕竟从理论上来说,他们都有行刺动机,差别就是有多少能力的问题。
这其中以刘虞的嫌疑最小,因为他在京城几乎没有势力。若是他安排,几名重臣里至少有一人与他合作了,这种可能性太低。
是以又是刘虞毫无顾忌的开口问道:“有没有可能……刺杀是董卓安排的?”
以袁隗和杨彪城府都忍不住目瞪口呆,袁隗苦笑道:“董卓刺杀了我等,也无法掌握京城局势啊。天子尚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