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与邯郸各族的交易,可以说是大棒甜枣并用,若无那几百精兵,和最近拉起来的一千县卒,他们未必会这么轻易的同意交易。
但很显然,这些人并不甘心交出利益,不敢在正面反对,那就在背后下绊子。奴隶不肯归为自耕农,那便无人种地,没人的情况下土地不可能自行长出粮食。
要解决这问题,办法倒是有。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动武,逼着他们收手,但这种办法太蠢,会失人望,也无法解决百姓心中的忧虑。
或者放任不管,总有些人会渴望田地,但是否收苛捐杂税却不是短时间能显现出来的,等到民众相信县衙,又会误了垦地的时日。
也可以去向邯郸大族低头,付出一些代价来让他们收手,但所谓“以地事秦,如抱薪救火”,这只会助长这些大族的气焰,以后但凡他们有所不满,便故技重施,那时节才真的令人头疼。
李澈轻轻敲击案几,眼中冷光一闪,道:“看来得用点手段了,这大汉朝还在那,本侯是朝廷钦封的邯郸县令,些许鬼蜮伎俩,也想让本侯低头?”
……
翌日,县衙布告栏前围满了人,两名衙役方才将布告贴好,便有识字者被人簇拥上前,进行解读。
“兹告邯郸百姓,所谓农为固国之本,食为民人之天,国不可一日无农,民不可一日不食。赵国屡遭匪患,农耕不举,民食无安,以致百姓流离。今吾奉天子敕命,抚邯郸万民,县中有田巨万,无有民耕,此乃怠政。
吾欲尽发田地与民,其属为官,其用为民,田租五一,凡此三年,则属归于民。”
读到这里时,已经有人小心求教,询问何意。衙役笑道:“县君之意,乃是念邯郸生民不易,将县衙此前收归的土地尽数发与民众。
但土地不能白给,前三年,每年五一抽税,土地的地契仍然在县衙里。耕满三年,再将地契交予百姓。也就是只要种三年地,这地就是你们的了。”
“为啥不直接给俺们?还要种三年,五一之税,这也太高了!”
“就是,大汉朝祖制,十五抽一之税,凭啥要抽五一之税?”
一番话下来,顿时让方才还有所意动的人面露迟疑,甚至有人跟着一起鼓噪。
那衙役瞥了带头的几人一眼,讥笑道:“土地直接给你们?怕是转手又卖给了那些大族吧?县君是念民生不易,才施行仁政,又岂能给你们这些人牟利之机?”
顿了顿,衙役又接着道:“县君后面还说了,此前邯郸有太多的无名税目,今日起尽数免去,只收算钱与田租。但国事维艰,田租依世宗皇帝时例,十一抽税。”
顿时一片哗然,十一抽税于承平年间本算苛政,是足以让民怨沸腾的税率。但在东汉末年这个大环境下,十一抽税,没有杂税,那简直是圣君才有的仁政。
别说十一了,就是五一、三一抽税,都算得上是仁政,比起奴隶生活更是好上了不少。
但关键问题是,这话能信吗?有人当即就问道:“听说董卓叛乱毁了雒阳城,大将军要征税修缮,这税难道也不收?”
本来准备开口的几人顿时愕然,看向了那个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从哪来的。
衙役当即大喝一声道:“问得好!”
他一脸仰慕的神态,大声道:“这便是邯郸最大的仁政!你们可知县君是何等人物?”
马上有捧哏道:“县君还是列侯之尊,这我们当然知道啊。”
“尔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县君在雒阳时,乃是大将军府上贵客,更曾经侍讲于华光殿!”
一群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懂华光殿是什么,但大将军之名还是知道的,何进当了四五年大将军,威声满天下,都知道他是天子之下最大的人物。
“这华光殿又是什么去处?”
“天子读书,便是在华光殿,县君曾在此为天子讲学。几个月前,十常侍之乱,也是县君亲自入山救驾,将天子救出来的!”
这一道道劲爆的消息,把一群人炸的头晕眼花,那衙役继续道:“如今县君主政邯郸,亲自向天子与大将军上书,请念民众不易,便如当年槐里侯一般。
先帝能为槐里侯免去冀州赋税,天子又岂会为了小小的邯郸而驳了县君的恳求?”
典型的逻辑嫁接,偷换概念,将苛捐杂税与雒阳修缮费对接,再将李澈和皇甫嵩对接。
但对于被大新闻轰的头晕眼花的民众来说,这些先入为主的消息一旦被接受,便是根深蒂固。
便如此前一般,他们已经不相信县衙了,深信朝廷要加税修雒阳,那么除非天子圣旨到了,铁证如山,否则任何辩解都无用,他们只会自我催眠,加以解释。
李澈便依样画葫芦,用同样的办法让他们相信,有这么个县君在,能为他们遮风挡雨。
衙役继续道:“土地自三日后开始发放,前十户可分田两百亩,前一百户百亩,前一千户五十亩,先到先得!”说到最后,衙役面色已经变得甚是古怪了。
围观者顿时眼睛通红,有嫉妒,有艳羡,有渴望。连那些内应都忍不住了,先是大消息轰的晕头转向,再辅以竞争机制的重赏,便能拉来一大批人,而人是有从众心理的。
在暗处的李澈看到民众的反应很是满意,示意韩浩道:“效果不错,记得派人去各族的族田里宣传。还有,记得找些厉害的老农,如果有精擅种地之人,本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