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
怔怔出神的李澈被唤醒过来,抬眼一看,除了孙衎,吕韵也过来了,难怪孙衎会出声叫醒他。
“想了些事情,倒是一时误了时辰,现在几时了?”
“已经亥时二刻了。”
“竟这么晚了?”李澈有些讶异,随后轻笑道:“倒是误了授课,阿衎且先回去吧,抽时间再补上。”
孙衎摇头道:“先生公务繁忙,能为我上课已经是大恩了。”
李澈扫了他一眼,抚须道:“这些时日你学的倒是不错,吾很是满意,今日权且考考你,吾方才与邯郸族长说了些什么?”
孙衎一怔,肃然答道:“邯郸公主动交出邯郸氏的私奴与多余的佃农,这是向先生服软了。”
“他为何会主动服软?”李澈进一步的问道。
孙衎有些迟疑的道:“因为……战事?”
李澈颔首:“正是因为战事。战事一起,则官府权力大增,到那时节,随意扣上一个通匪、消极剿匪的帽子,就足够他们受的了。
再加上有军伍撑腰,在战争之时,民是万万不能与官斗的。”
孙衎点点头,又问道:“可刘氏似乎并不在意?甚至疑似因此而有了底气?”
“韩文节是袁氏故吏,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想来刘氏是认为来了一个袁氏故吏做刺史,相君与我再难为所欲为了吧。”李澈摇摇头,嗤笑道。
“那邯郸氏……”
“邯郸公不是说了吗,他与韩文节共事过,自然知道这人的水平,在他看来,韩文节还拿捏不了我们。”
说到这里,李澈唏嘘的道:“所以说,有些时候很可能就是因为一两样巧合,就决定了命运走向的不同。”
“邯郸公以邹忌与齐王之事做比,是为了求相君放过邯郸氏,只对付刘氏?”
李澈哈哈大笑,点了点孙衎,笑道:“你呀,还是太过直线的思维了,你是认为如今邯郸两族相争,邯郸公逮着机会便要置刘氏于死地?”
孙衎挠挠头道:“难道不是吗?”
李澈摇头道:“邯郸公可不是赵瑾,若是换成赵瑾,必然就如你之想法。但以邯郸公那求稳的心态,他可不愿意让邯郸氏一家独大。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邯郸若只剩邯郸氏了,那全部的压力必然会集中在他们身上,他言辞婉转,奉承吾比荀公达貌美,是为了求吾对刘氏手下留情。
包括今日深夜来见吾,其实也是对刘氏的一个提醒。否则只需让叶蛰或者其他人通禀一声即可,又何必亲自前来呢?”
孙衎面有惭色,不好意思的道:“有负先生教诲,让先生失望了。”
“不算失望,以你的年纪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少年人心中只有好恶,是坏事,也是好事,太过老成反倒不美。
回去和你父亲议一议,吾想收你做学生。”
语气轻描淡写,却让孙衎猛的一怔,旋即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李澈。
“好了好了,别做这般姿态,你我虽无师徒之名,但早有师徒之实,不过是补个礼节,算不得什么大事。”
孙衎强忍住激动,涕泣道:“学……我这就回去向大人请示。”
李澈微微颔首道:“很好,你先回去吧。”
……
看着孙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吕韵有些好奇的问道:“明远,怎么忽然想收徒弟了?我记得你一直不在乎这些礼节的。”
李澈眯了眯眼,笑道:“荀公达想让我收他的儿子荀缉当徒弟,收一个是收,两个也是收,无所谓了。”
荀缉是荀攸的儿子,如今已有十岁,性子上颇有些腼腆,和他爹很像。
历史上荀缉年纪轻轻就死了,而荀攸次子荀适却是他快知天命之年得子,还没成年,荀攸就死了,导致他这一脉后继无人。如今有了李澈这个大蝴蝶,荀缉的命运想来也会发生改变。
吕韵瞥了他一眼,依照她对李澈的了解,想来还有一些恶趣味的无聊因素,比如给荀缉找个师兄什么的。
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扭捏。
李澈有些好奇,很少见到她这样扭捏的样子,挠头道:“怎么了?”
“我……”只吐出一个字,吕韵就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李澈有些狐疑,道:“若无他事,我先回房去了,明日还有不少事情。”说罢,作势欲走。
吕韵终于绷不住了,自暴自弃似的大声道:“今天收到消息,家母这两日便到邯郸了!”
李澈一个踉跄,跟傻了一样望着她,呐呐问道:“什么意思?”
话既然已经出口,吕韵也没有多少羞涩了,继续道:“今天收到父亲的来信,说是凉州苦寒之地,战乱不断,带着家属难免有所损伤,是以求恳了大将军,把家母留在雒阳。
然后又因为我的……我的婚事!所以家母现在往邯郸来了,希望和你谈一谈!”
说完后,吕韵一张脸已是嫣红无比,跺了跺脚,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李澈下意识的伸手想拉住,却抓了一个空,脑子里飞快消化起这奇怪的消息。
说起来凉州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如今大汉十三州,凉州之危险可排在前三。吕布看来也对凉州的局势有着充分的判断。带上妻妾想来只会给自己添乱。
只是这般急切的嫁女,甚至让妻子魏氏亲自来邯郸,姿态未免放得太低,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何进想来也知道吕布这些作为,他又是作何感想呢?放纵魏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