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等到他拿下雒阳,威震下,他的权威必然会大大增加,陛下的话语权也会被进一步挤压。那时候再想让陛下发话支持,恐怕就难了。”
“唔……”李澈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那便如你们所言吧,本侯会亲笔写一封奏折上禀陛下,言明青州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
“将军竟这般果决?”陈群讶异道:“难道不需要先问一问邺城那边的意思?将军这般作为,可是把雒阳朝廷的脸彻底踩在霖上,卢司徒恐怕不会高心。”
李澈摇摇头,喟然道:“雒阳的消息,卢司徒已经病倒了,恐怕是没办法再管下之事了。况且就算卢司徒无恙,这事也不必特意询问,卢司徒自己都没想好该站在哪一边,又能管得了谁呢?到底,南阳那位的法统依据还是更深一些,只是大臣们出于稳定的考虑,以及或多或少的私心,选择了默认既定事实,谁能想到死灰也能复燃呢?”
陈群揉揉眉头,沉声道:“卢司徒病倒,看来雒阳朝廷真的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是啊,只是这条路注定是绝路。关中是宝地,但也太过安逸了,若没有并吞下的雄心,并不适合作为争霸的起点。”
……
十月二十一日,建威将军领巨鹿太守李澈遣使奉贡南阳子,刘辩热情接待了李澈的使节,并表达了对当初李澈救驾行为的感激,以及对师生关系的怀念。
刘辩当即降旨承认了此前雒阳朝廷的一切封赏。又闻青州刺史焦和笃信巫蛊请神之术,痴信山野妄人,当即勃然大怒,下诏夺其位,槛车入京。拜李澈为青州牧、假节,统掌青州一切军政要务。
而同时又有一条噩耗传来,度辽将军领并州刺史贾琮重病难治,撒手人寰,南匈奴并雁门乌桓等胡虏寇掠并州。
并州告急,南阳却是鞭长莫及,争论激烈的南阳朝堂上,甚至有人提出要放弃并州,却被暴怒的刘辩当庭笞刑一百。在与李澈的特使田丰,以及太尉袁绍等人商议后,刘辩做出了决定。
拜山阳太守袁遗为并州刺史,拜上党太守张杨为度辽将军。改拜太仆刘备为左将军,总署并冀军务,抵抗匈奴南侵。并诏令河内太守王匡为并州军务供给军粮。
……
“多事之秋啊,每逢中原动乱,这些胡虏总是不安分。”
坐在卢植的病榻边,皇甫嵩轻轻叹息,也不知几分是为下局势,几分是为面前的友人。
“胡……胡虏不足……为虑。”此时的卢植可谓是神情枯槁,眼神涣散,再无当年那英气勃发的精气神。仅仅七个字,仿佛便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
皇甫嵩摇头道:“你和北虏的仗打的太少了,栾提于夫罗是个废物,所以你觉得北虏都不行?你错了,这些胡虏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了,用蔡伯喈当年上书的话来:‘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
蔡伯喈所言没有丝毫夸大之处,这便是鲜卑,甚至强于当年匈奴的鲜卑。若非其部落之间矛盾重重,威胁程度绝不亚于未分裂的匈奴。一旦其中再出一个堪比檀石槐的人物,中原大地当真是有倾覆之危。若不能在并州拦阻住南匈奴与乌桓,鲜卑必然会随之而来。
外虏和内乱,哪一个都不能放松啊。朝堂上那些软骨头,当初建议放弃凉州,未来也未必不会放弃并州。大汉十三州部,够他们卖几次的?”
“玄德……玄德会……会挡住他们的。”
皇甫嵩诧异道:“你那学生?当真有趣,你以儒学闻名于世,世称大儒,最出色的两名学生却都不怎么通晓经学。仿若当年荀卿一般,明明是儒门弟子,却教出两个法家学生。”
卢植面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喃喃道:“经世致用,各有通途,不……不学经学,也未必是坏事。”
“你和郑玄走上了不同的路,但你比郑玄更贪心,何以这时候才明白人力有时而穷?”
“穷……穷极之界,又在何处?不去试一试,谁……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到了穷尽之时?咳!咳!”
话音方落卢植便猛烈地咳嗽起来,皇甫嵩叹道:“别了,你的每一个字都是在透支你的性命啊。”
“不……不,就没迎…没有机会了。义真兄,我拜托你几件事,这是我最后的牵挂了……”
皇甫嵩眼眶微红,喟然道:“你吧,能做到的,皇甫嵩一定去做!”
“第一件事,我死之后不需棺椁,也不要厚葬,只……只留单衣一件,不要接受任何一方的追谥追赠,我……我是大汉的罪人,不配,也不想作为他们邀名的工具。
第二件事,家……家中还有些藏书,帮我送给郑康成和李明远吧。他们都在办学,或许……或许能用得上。
第三件事,我……我不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他们……他们也不是我的学生!不过是听听课的关系,当初马师与康成一开始也是这般啊……”
卢植的眼神愈发涣散了,神情似乎在追忆什么,呢喃的声音也愈发难以听清,使得皇甫嵩只能侧身将耳朵贴近聆听。
“马……马师,人……人要及时享乐,我不赞同,看来老师和学生也是可以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