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题字后,宋玄随着他们绕过草堂,穿过假山东南,风乍起时,忽闻修竹摇曳。
再往前,一阵阵竹风扑面而来。宋玄理了理襕衫,举步跟上,见万竿修竹遥空而起,漫天翠碧。
“此园可有名字?”
王渊之负手而行,脚踏竹叶铺就的小道,竹风将他的衣袂吹动,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感。
广府长官当即上前,躬身回道:“此园尚未取名,牌匾正悬挂在园侧。”
话落,众人寻视过去,见一块青玉大石镶嵌的院墙左侧,只是清玉石上尚未题字。
“倒也不急着取名,再往里间走走罢,此处竹景甚是怡人。”王渊之边说,边慢慢踱步向前。
宋玄随行而上,忽见那名淡黄襕衫的男子,他正手执白玉折扇与他并肩而行。宋玄此刻,唯有多加注意,免得再出现意外。
他举步前往,竹风拂面,再往前便见一脉清泉绕着竹林流经其间。清泉两侧还栽有石榴、芭蕉、玉兰、海棠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花木。
竹林中,设有一亭,亭下置有一案,案上只设茶具。
当王渊之路过此处时,不禁顿住脚步,看着亭中的摆设捏须轻叹,“此竹园讲究既幽且深之感,此番布置怕是不妥。”
此言一出,随行的县令以及学士神色欲言又止。
在他们看来,一亭一茶一修竹,三两知己在此品茗谈艺,听竹风阵阵,岂不雅致。缘何王大人却说不妥,为此,他们一时想不出其他法子。
蓦地,王渊之看向众学子,“诸位学子,你们可有妙计?”
话末,众生陷入沉思当中,园中寂静得只有竹风与鸟的声音。
只是良久未听有人出声,毕竟听泉诗社当中楼、台、亭、阁,皆是由名师工匠精心设计。其间参差错落,布局讲究,无论是栏杆、门墩、门楣、墙面,抑或是各式雕刻,更甚是社中的一花一木,无不暗含玄机。
就在这时,宋玄身侧传来低低极清的嗓音,“宋公子,且试一二?”
宋玄微微低头,见那淡黄襕衫的年轻公子正看向他。
宋玄轻轻摇了摇头,端视前方,不作理会。
忽然,宋玄又听到那人装作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要不,我送你出去?”
宋玄身形一怔,虚虚出了一口气,举步来到亭前,向王渊之他们一拱手道:“学生愿一试。”
他的出现,无疑令其他学子以及教谕松了一口气。
王渊之蓄着笑意,颔首道:“你且道来。”
宋玄看着那一亭一茶几,暗暗思忖着,随即开口道:“案上只留一壶一盏,将多余的茶具撤去,再添置一把秋月琴。”
“皎月的清辉洒在竹林时,一人迎着竹风来此,或举杯独酌,或弹琴长啸,只为一缕明月来相照。”
他的话音方落,众人皆沉吟不语。
宋玄的话语,无疑将他们引入一片安闲自得的情境之中,达到物我两忘的境地。
王渊之从想象之中回神,不由喟叹道:“添置这一琴,倒是将竹林空明澄净的意境全然展现出来。”
“妙极,妙极!”
广府长官当即嘱咐书吏,“且从快将案上的摆置,换成一壶一盏和一琴。”
“是。”书吏立马回道。
转瞬,长官又嘱咐着,“琴定然要用秋月琴,可记住了。”
“回大人,属下谨记。”书吏唯唯而退。
众人不期而同地看向宋玄,神色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对他出众才华的肯定。
宋玄退下后,不禁看向淡黄衫公子,却见他朝自己得意地摇了摇折扇。宋玄心想,自己何时惹过他。
恍惚之间,他已随着人群走到竹园入口处。
“宋玄。”
王渊之站在清玉石前,把宋玄叫了上去。
宋玄上前,“学生在此,先生请吩咐。”
王渊之颔首笑道:“方才,亭子前的布置甚妙。这园中一景已然被你改动,这园子的名字须得你来起。”
宋玄亦不推辞,大方地回想园中之景。此时晴阳当空,日光穿过竹林,洒在竹叶扶疏之中,光影斑驳一地,甚是可爱。
他不禁开口,“不如唤作‘翠玲珑’。”
“翠玲珑。”众人复吟数遍。
宋玄再吟,“日光穿竹翠玲珑。”
有人抚掌大笑,“此名,不枉那万竿摇空修竹,在日光与风间乍舞,竹叶滴翠玲珑可爱。”
宋玄唯谦虚一笑,此时他已然出众。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他已是做到。如今,他要做的,便是谦步而行。
不多时,一行人行至诗社北面。北面又一座轩,轩为东阔三楹,四面是窗户,前有檐有廊。从高至低,依次为溪流,庭轩,松柏。
轩中有一天然水溪,建轩时又将水东引出轩。其水声潺潺,曲折错落之际,犹如玉琴鸣奏,宛如天成。
宋玄进入轩中,抬头见屋顶为黛瓦,四角上扬,于清秀间见稳重。
轩前栽种桂花树丛,又植松柏数株,很是入画。
“此轩中尚未名字,谁来一题?”
孟学士站在桂花树前,看向众生。
城南府学的鲁庭站了出来,“先生,不若将此轩题为‘碎玉轩’?”
孟学士捋了捋胡子,见溪流从高处溅落时,确实如碎玉,于是点了点头,“待后再拟定,可还有其他题名?”
城北府学的裴希拱手上前,“不如起之为‘栖云轩’?”
几位学士连连颔首,但余光之际,王渊之尚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