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那些驻守在黄阴的战士们也接受了百姓们对自家主将的称呼,因为白狼将军四个字显得要比那已经丢失了河西郡的河西将军要显得更加威武霸气一些。
更何况,叫河西将军会让他们想到自己曾经的家乡和家乡中的父老乡亲。
此后,白狼将军这个称谓随着河东郡内商贾与兵士们的流动调离而传遍了整个河东郡诸县。短短数个月的时间,河东郡的所有百姓都知道了,河东郡的黄阴城有位左右着大秦最后命数的将领,他的名字就叫做白狼将军。
在冬日里的最后一场雪过后,当白狼将军樗里骅率领着黄阴守军打退了戎人在冬日里的最后一番攻击后,黄阴城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戎人的身影。
而且就连城外那些原本被戎人占领了的山头高地也被戎军悉数放弃。
燮玉一线仿佛再次重归了宁静,但这丝安宁又仿佛是狂风骤雨前的宁静,让城内的将领都感到颇为心悸。
不过,这段时日以来,樗里骅却每日和歆儿在一起享受到了他们曾经无限憧憬但始终无法实现的生活。
两人在大郎二郎的跟随下朝夕相伴,除了去那些属于城防机密的地方时虞歆儿会主动回避外,两人始终都是形影不离,就连晚上虞歆儿也不会离开樗里骅。二人虽然合衣而眠,却往往半个夜晚两人都会在黑暗中看着彼此,仿佛是要将这些年失去的时间都悉数补回来似的。
樗里骅始终没有开口询问虞歆儿去王畿要杀的是什么人,因为他知道如果虞歆儿不主动谈及此事,那么他出言询问也只能让虞歆儿为难而已。
况且即便是知道了此事,又能如何,他樗里骅还是会践行自己的诺言,不论虞歆儿要杀的人究竟是谁,他都会陪伴着她去王畿。
只不过,虞歆儿还是将自己是圣女,以及圣女意味着什么悉数告诉了樗里骅。而早就知道此事的樗里骅只能佯装是第一次听闻此事,所以在对虞歆儿好一番安慰下倒让她很快就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其实樗里骅也明白,虞歆儿是故意少说了许多关于圣女的隐秘而怕自己伤心难过,而她看似的平静也十有**是假扮的。
但纵然城外风雷涌动,两人的内心又乱如盘麻,不过这难得的朝夕相处还是让二人充满了喜悦与幸福,刻意的不去想那么多烦心的事情了。
不过,这份幸福却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戛然而止,或者说,是有另一番不同的幸福敲响了樗里骅的大门。
可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却让樗里骅始料未及,哭笑不得。
这一日,当樗里骅结束了例行的巡查回到了府邸后,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场面。
只见府中院内,那棵刚刚开满了桃花的树下,一名白衣女子端坐在木椅上,拨弄着手中的木琴。
她的双眸凝视在琴弦上,春葱般的纤纤手指在木琴上来回拨弄,到了速度极致时只留下流光溢彩,更似抽刀剪流水。
琴声悠扬,时如高山,时如溪瀑,潺潺铮铮。曲调悠扬
曲音缥缈让人听去自会心旷神怡,尤食甘露。
但门口处瞠目结舌的樗里骅却没有丝毫欣赏琴音的雅兴,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路云苓的琴艺高超至极就连他这个从小就学习抚琴的人也不得不心生仰望。
不过此刻,他还是想赶快离去,因为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同时面对路云苓和虞歆儿两人,更不知道自己将以何种身份出现在二女面前。
纵然樗里骅面对生死存亡,可以淡然处之。面对十万大军,也可以谈笑风声,可是面对自己的感情,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却像是个懵懂的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樗里骅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正想要示意推着自己车子的亲兵将自己带出府中,却突然听到琴声一顿,显然是弹琴的人发现了自己。
苦笑着的樗里骅再抬头向那桃树下看去,只见路云苓已经停下了弹奏,抬头凝望着自己。
“呃,那个,云苓姑娘是何时来的,怎未给我先送信来?这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个差池可如何是好。
娘亲是在府内吗?我先去向问安吧。”
说罢后,他就让亲兵推着他的车子走入了府中。
“公子,老夫人还在墨县并未前来。听说山路崎岖难走,老夫人不愿舟车劳顿,所以就只让小乙送着云苓来了。老夫人说是公子在前线打仗,身旁须有人操持公子的起居,所以让云苓务必将公子照顾好。
云苓来到府中,看到这桃树花开十分欢喜,所以才在这树下抚琴,还望公子不要见笑。”
路云苓见樗里骅走进了府中,便起身来到樗里骅身前向他盈盈一个万福说道。
“哦哦,娘亲没有来啊,没来也好,这路却是不太好走的,更何况这黄阴正在打仗,反而没有墨县安全。”
樗里骅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仿佛越发水灵的云苓,内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安的感觉。他偷眼看了府内一眼,见没有人出现在视野之中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云苓,他们给你安顿好住处了吗?这段时间赶路定是十分辛苦,你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说完后,看着路云苓仍旧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淡然模样欠身施了礼,樗里骅的心中顿时微微有些不忍,随即他又开口说道:
“云苓,没想到你的琴会弹的这么好。”
樗里骅此话一出,路云苓立刻就像是受到了表扬的孩子一样,极为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