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灵州以南八十里外的风谷县南城门外的募兵行辕处,走来了三位壮年大汉。
这三名大汉貌似魁梧,但却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到营外,一人对着守营军士恭敬的问道:
“敢问这位军爷,此处可是募兵之所?”
那军士收回平端的长戈朗声说道:“正是,你等是何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言道:“我三人是来投军的。”
那军士愣了愣,面上瞬间挂满了笑容,忙道:“三位兄弟,快随我来吧。”说完,便领着三人进了行辕。
这三人姓陆,是风谷县外白马亭的普通百姓,家中有兄弟四人和八十岁的老母亲。
戎人还没有来时,他们平日里便是为风谷县世袭贵族扈家做工务农来维持生计。
戎人到来后,将平日里素来横行乡里的扈家家主斩首示众,将其财物田地分给了周围百姓,他们四人便从此失去了生计。
但是,他们兄弟四人也分到了土地百亩。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兄弟四人着实高兴了好几日,每天他们四个人都会去自己分到的田边望着那黄橙橙的土地笑的合不拢嘴。
一日,四兄弟中的小弟望着眼前的土地,流着口水对三位哥哥说:“哥哥们,你们说哪一日秦军攻回来了,这些土地还会是我们的吗?”
三人闻言一愣后,便都默然不语,一夜过后,四兄弟再次聚在一起合计后,便留下年纪最大的老大耕作土地,赡养老母亲,其余三人留下戎人分给自己的财物后,便计划全部去投军。
按照戎人发出的榜文来看,投军不仅仅有饷银可拿,还可以免除留守大哥的徭役,更重要的是,他们想着只要秦军攻不回来,那么这些土地便永远都是自己的土地,所以他们要帮着戎人阻止秦军。
至于生死之事,对于他们三个光棍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林诩是商贾家的子弟,虽然生于布衣之家,但家境却颇为殷实。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小便被父亲送去私塾读书识字。
原本他的父亲只是想让他识字识数以便于继承家业。
但在他十八岁时,父亲的一位贵族朋友,那位身材略胖的县丞魏大夫见他读书识字学习的颇好,便把他带到了漯水县县丞府衙,让他帮助做些整理民案等事。
今次戎人攻打漯水县,林诩和魏大夫一样的紧张,听闻从北方逃来的井崆、淄川、宁道三县军兵们讲,那些戎人尽是骑兵,来去如风。
林诩知道,赵之海数个月前已将十万秦岚兵士带去了原州,各县早已经没有了可战之兵,哪里还能抵挡的住戎人数万骑兵呢。
他便劝魏大夫逃向夏中郡,由自己代为行使县丞之职。
魏大夫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领着家人跟随林诩的父亲逃往了夏中郡。
林诩本已经抱了死志,他与职责所限、无法出逃的县令两人将本县百姓尽数拢在县城内,每日在各处召集民众,分发武器,意图领着百姓们凭借城池抵抗戎人大军。
当戎军浩浩荡荡的站在漯
水县城外时,满城的百姓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声势骇人。
所以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县城便被攻破了。
出人意料的是,那些攻进县城的戎兵在杀死不多的秦军并将县令抓住后,却并未向城内的百姓痛下杀手。
只是由戎军中的几位秦人出面,号召百姓们交出武器,便可免去一死。
见城内的戎兵们虽然凶神恶煞,但却仿佛并没有杀人的意图,这些百姓便纷纷交出了武器。
戎人兵士没有为难这些百姓,便让他们都回到了自己家中。
攻破城池后的第三日,林诩家便来了一名陌生的秦人,他身后跟着县令、县尉府中的几位与林诩相熟的吏员。
他们一进门就对自己说,大夏为了恢复正朔,将要重取天下,急需要像自己这样的人才帮忙。
林诩明白,这是要让他做这些戎人管理漯水县的官员,他拒绝了。
他自幼学习周礼、秦律,怎会投敌?
如今父亲早已逃往南方,自己再无后顾之忧,正是以死明志的好时机,所以林诩当众呵斥那领头的秦人卖祖求荣,并与这些跟在他后面的吏员同僚们割袍断义。
但让他惊奇的是,那秦人并未恼怒,见他说的决绝,便只留下了一句日后再来叨扰的话,便和其他人一同离去了。
往后数日,他并没有看到异族入侵所带来的的惨状,每日街道上的百姓照常行走,街边的茶馆酒楼照常营业,南城的集市照常开业,四方的城门照常打开。
除了再也见不到那些平日里看不起自己的贵族子弟外,似乎和以往并无二致。
这日,林诩在街上走着,突然听见过往的百姓在议论,说是以前欺行霸市的恶霸,依附于本地贵族的爪牙都先后被处决。
看着他们喜气洋洋的面容,林诩似乎觉得,这天好像要变了。
他走出城外,想看看城外的戎兵在做些什么,不知不觉行走间便看见数十人围在田野边,手中拿着绳子不停的在丈量土地。
他上前观察,见那丈量土地的人中正巧有一人自己还认识,正是前日去自己家被自己痛骂的昔日同僚。
林诩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转身离开,但却听那人在远处唤着自己的名字:“林诩、林诩,这边。”
林诩只好转身硬着头皮走到那些人的跟前,对那人尴尬的笑了笑,却听那人抱怨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