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叫山领着面瓜、满仓和位太极湾民团兄弟,疾步朝官道之南的树林里冲去!
侯今春翻坐起来,看着陈叫山飞奔而去的背影,急忙大喊着,“陈队长,小心啊……”低头一瞥,目光停滞在自己小腿上,霎那间,侯今春愧意顿生:自己的偏见与执念,甚或是不知所谓的猜测、嫉妒,总与陈叫山抬杠,跟陈叫山过不去,并曾对陈叫山放箭,将之射伤!而今夜,为救自己,陈叫山奋不顾身,撕衣为自己止血……两相对比,怎不心愧?
七庆和黑蛋快速围拢过来,与众兄弟一起,纷纷举枪瞄着保安团和柏树寨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走过来,将枪放在地上,两手抱左脑,缓缓地蹲在了车队前面空地处……
闫队长与四五个亲信兄弟,在树林里一阵射击后,听见车队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投降声,知道大势已去,再无退路,便拧转身子,拼命朝树林之南跑去……
经过太极湾一战,陈叫山与众兄弟,对于枪声、炮火、硝烟、鲜血、生与死,许许多多,已然感觉这些东西,依附于身体之上,没有惊惧,没有惶惶、讶异、犹疑、感慨和唏嘘,如同呼吸那般平常,气流在鼻孔和嘴巴里进进出出,如此而已……
从奔跑姿态看,陈叫山与众兄弟,已经体现出作战之素养来“s”形疾步奔跑,不求直线的快速推进,重心下移,弯腰,脖子向前,灵转动,依据地形之变换,随时随地翻转、团滚、跳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枯朽的草枝,被疾驰的脚步,踩得“嚓嚓嘎嘎”响,一棵棵水杉树,“呼呼呼”地连续后移,紧紧追击,步步紧凑……
闫队长与位亲信兄弟,虽名为保安团成员,****里与枪为伴,但平时执枪在手,耀武扬威,飞扬跋扈,在乐州城里东游西逛惯了,何曾有过这种丛林追击与反追击考验?跑出不多远,一个个便气喘如牛,嘴巴里的白汽如蒸汽一般,“呼哧呼哧”喷个不停,双腿若灌铅,嗓子欲冒火……
陈叫山边跑边对兄弟们喊,“不要乱开枪……”,陈叫山的意图很明显,丛林之中,树木林立,黑咕隆咚,贸然开枪不仅不容易击中目标,浪费子弹不说,还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和人数……重在追击,重在控制,越不开枪,越就为对方造成无限心理压力!
而闫队长一伙人,却如惊弓之鸟,丧家之犬,频频地回身开枪,明明知道很难打中追击的人,但枪声不停地响,似乎在为自己壮着胆子,吃着定心丸死一般的静寂,犹然令人感到莫名恐慌……
陈叫山通过前方不断响起的枪声,已经判断出闫队长他们不过五六个人了,且他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枪声传响的距离,越来越短……
“保安团的兄弟们,别跑了,我跟你们往日无,近日无仇,你们把枪放下,我留你们活口!”陈叫山大声喊着!闫队长手下个人,听见陈叫山的喊声,腿就越发迈不开了……
陈叫山一伙人是从北朝南追的,这一片树林拒很大,但出了林子,向东是虚水河,向南是凌江,向西是碾庄码头,人在慌乱之时,何曾会顾忌这么多?待闫队长意识到前路要么受阻,要么危险时,凌江里“哗哗”的水声,已经传来,连日的雨水,已使凌江涨潮,再不是遭遇年馑时那种“深不过膝”的水量了……
有两位保安团的兄弟,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闫队长心急如焚,又冲天开了一枪,“他娘的,起来啊,跑啊,坐这儿等死吗?”
“闫头,我真的跑不动了,我……我投降……”一位保安团兄弟话没说话,闫队长一枪打去,血与脑浆一并飞,扑到旁边一位保安团兄弟的身上,吓得那兄弟顿时呆若木鸡了……
树林以南的边界处,有一个石堆,码着层层的片石,过了石堆,便是沙滩,凌江浪潮一下下地扑吻着沙滩……
闫队长和两位亲信兄弟,趴在石堆一侧,胸膛一起一伏,再也跑不动了,决定以石堆为屏护,再做殊死一搏!
“闫队长,投降吧!”陈叫山跑到了树林边界处,大声喊着,“还能往哪儿跑?只要你投……”
陈叫山的“降”字还未喊出口,“”两颗子弹飞了过来,陈叫山趴在一颗大水杉旁,猛地朝下一埋头,子弹便从头顶上射过去了……
陈叫山团身一滚,身子刚拧转过来,伸手便是一枪,一位闫队长亲信,刚移动身子,便被打中了脑门,顿时一下栽在了地上……
“跑?还……还跑?”满仓体胖,一路追击过来,最是辛苦,如今看见闫队长他们还负隅顽抗,不愿投降,便拼命朝石堆射击,将心中的不爽,尽情地以子弹发泄着!其余兄弟们,也一齐朝石堆射击,子弹如雨,打得片石倾斜,石屑乱飞,火星跳溅……
“我投降,我……”另一位闫队长亲信,举枪从石堆后闪出来,但为时已晚,众人的子弹连续打出,登时将他打成了蜂窝……
一位太极湾兄弟见此情境,认为闫队长已经是强弩之末,便跳出了树林,准备冲击石堆,刚一出树林,便被闫队长一枪打中了面门,一股热血pēn_shè出来,猛然倒地……
陈叫山趴在地上,见兄弟倒地,伸手过一把泥土,攥得紧紧……
今夜之战,已经损失了五六个太极湾兄弟,每倒下一位兄弟,陈叫山都心似刀割!虽然战斗即将结束,但不能再有兄弟无谓牺牲……
“兄弟们,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