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中,陈叫山与骆帮主、三旺、满仓、七庆、鹏天,肩上斜挎着褡裢,手枪别腰,长枪以麻袋包了,骑马出了卢家大院,向东疾驰而去。
常海明与面瓜、大头、二虎,则长枪扛肩,挥鞭策马,朝北扬尘而去……
太阳还未完全出来,骆帮主骑着火焰驹,于前领路,云团中投射出的霞光,照在马鬃上,红光盈亮,似一团火在烧……
“骆帮主,慢些跑,风大哩……”陈叫山紧随其后,大声呼喊着,“等太阳出大了,再跑快……”
骆帮主轻揪住缰绳,拧身回看过来,“顺风船,逆风马,马镫踩死,屁股要抬虚,跑一阵还出汗哩!”
“驾驾驾……”陈叫山和四位兄弟,连抽缰绳,腰弓向前,以脚尖勾马镫,连夹马腹,飞驰而进!
一边是凌江,一边是官道,五匹快马撒蹄飞奔,马尾扑绕起来,旋着黄尘,官道一侧的水杉,便“呼嗖嗖”地后退了去,透过树影,侧首望,凌江里的波影,跳跃着万千光点,明灭灿暗,一条金红金红的光带,便似一叶飞舟,一支飞箭,在江面快速飘滑……
到达洋州城时,远远看见城中的唐塔,塔尖在一片金光中,立着尖尖一竖。今儿似有塔会,街上人流穿梭,熙熙攘攘,满仓和七庆,不时地回头看洋州城门,骆帮主便喊,“回来再逛洋州城,趁着天晴好赶路,天黑前赶到佛亭……”
从洋州城北绕过,五人卯足一股劲,快马加鞭,太阳尚未完全落山,便已到了佛亭城中。
佛亭已入山中,城不大,两侧山高,夹抱成一线,佛亭城便似一条飘带,盘绕在夹抱山隙间。
因是前去省城的必经之处,佛亭城中多是客栈与酒家。在城西桥头一栈酒家的旗幡、招牌,好似林子一般,在夕阳余晖里闪动,青底白字的,黑底金字的,红底黑字的,正反面翻转来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清蒸熊掌,麻麻鸭,佛亭腊肉,爆腰花……来来,客官这边儿请啊!”
“南北大菜,山珍海味喔,这里瞧一瞧,看一看,包您满意嘞”
“来吆喜福客栈哟,开门见山,开窗看河,木桶热水澡哦……”
“呀,几位这是上哪儿去?到我家店里住吧,床铺干净有暖壶……”
“这边瞧瞧,水灵灵的妹子,一准黄花大闺女哩,哎哎哎,客官别走啊……”
陈叫山牵着马,随骆帮主和兄弟们,在街上穿行,各家店的小二、伙计、嘴把式,好似花蝴蝶瞅见了大牡丹,扑扇扇地都飞了出来,又是拉缰绳,又是扯袖子,又是甩手绢、抛媚眼,惹得七庆吃吃地笑,满仓则怒目相对。不长的一段路,走了半天没走开……
过了桥头那一段,骆帮主才回头说,“吃饭住客栈,别听别人叫喊,越人少咱越往哪儿去,酒香不怕巷子深,杏烂凭个嘴把式……”
陈叫山边走边感慨:果真是年馑熬过百业兴啊,记得自己当初从山北来乐州时,未从佛亭这一线走,大多走古道,偶尔所过镇街,皆是死气沉沉,家家关门闭户,讨饭的,抬尸的,沿路不绝……
走到城中十字,骆帮主将陈叫山一拍,用手朝北一指,“咱住那边的龙峡山庄去,干净,消停,饭菜还合口……”
众人来到龙峡山庄门前,站在石阶下,仰望着高高的门楼,汉白玉大石狮,条状灯笼忽忽闪,门匾足有丈许长,气派不凡!可大家在门前逗留片刻,无人出来招呼,无人站门口叫喊……
沿斜坡上去,先走侧门进偏院,将马交于马厩的马夫,拴好了,众人才步入正门大堂里。.
大堂有二十来张桌子,其时坐了不过五六张,每桌也不过三两人。楼梯口一旁,有一竹竿围成的柜台,柜台之后的木柜上,摆着十几坛酒,关二爷的木像。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坐于柜台前,见陈叫山他们进来,只挑眼一瞥,便又吃着花生米,拨弄着算盘,再无理会……
“店家”鹏天见无人出来招呼,大吼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筷架、筷桶跳了两跳,大堂里吃饭的人,便都纷纷转头朝这边看来……
一位戴着黑布帽的伙计,两手抄着,从里屋走了出来,翻着眼皮,将陈叫山他们一番打量,而后才问,“几位,吃饭还是住店?”
“既吃饭,也住店!”陈叫山上前一步,“不知还有无上好客房?”
伙计将陈叫山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才挤了一丝笑,“哈,那请坐请坐……客房有得是,几位先看吃点什么?”
“就照你们店里的十菜配,三三三一标准弄……”骆帮主因为来过龙峡山庄,便报出了十菜配,三荤三素三凉一大菜来说,表明自己是老主顾。
柜台上的妇人这时开了口,“哟,还是老客哈!”将一粒花生米,朝嘴巴里一丢,拍拍两手,一扭一摆走了过来,用手绢在骆帮主脸前一扫而过,“好说……”转而,杏眼一瞪,对伙计说,“发愣怔哩,报伙去呀”
妇人走到陈叫山跟前,绕着陈叫山转,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瞄着陈叫山看,见陈叫山后腰的衣服,有一凸起的方块,便嗲声说,“大兄弟,站着干啥哩,坐,坐呀……”妇人装作用手绢去擦板凳的样子,刚要去触摸陈叫山的后腰,陈叫山侧身一闪,坐在了板凳上,妇人“呀”地一叫,仿佛被闪了一下,顺势便倒在了陈叫山怀里……
陈叫山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心说,就凭你一个妇道人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