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芸凤和薛静怡进了屋里,四下环视,卢芸凤未受招呼,兀自坐在了长藤椅上,并拉了薛静怡也坐下了。
“陈叫山现在城东监狱里……”秦效礼晓得卢芸凤和薛静怡前来的目的,也不绕弯,幽幽地说到。
卢芸凤一下站起身来,“凭什么?你凭什么把他送到监狱去?”
薛静怡见卢芸凤这般激动,连忙扯了扯卢芸凤的袖子,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秦效礼沉浸在适才的唏嘘心境里,尚未完全平复过来,出于一个男人的礼貌,出于对于姑娘家家的怜香惜玉,虽听见卢芸凤这般激烈的言辞,倒也未动怒,淡淡地说,“以抢挟持督军府的人,往重了说,枪毙都可以,莫说是进监狱了……”
“自私……狭隘……”卢芸凤低声喃喃着,而后声音变大了起来,“给你三天时间思考,如果你不把陈叫山放出来,后果自负……”
秦效礼转头看着窗外,目光淡淡,任是卢芸凤如何情绪激动,言辞激烈,丝毫不以为意,只说,“陈叫山这种人,不吃点苦头,我看是不行的……”
薛静怡见卢芸凤话都说得这般激烈尖锐,而秦效礼仍不动怒,语气平和,便接上话头说,“秦排长,我们此次前来,不是跟你吵架斗气的,也不存在威胁,只是想和你好好地谈一谈……”
较之卢芸凤的火爆,薛静怡显得平静冷静,朗月照镜湖一般,秦效礼便转过头来,打量着薛静怡和卢芸凤,见薛静怡兀自地低着头,表情平静,而卢芸凤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头高高昂着,胸口一起一伏,似乎随时要爆发一般……
秦效礼忽地想:两位看起来都十分漂亮的女孩子,竟能只身前来督军府,跟自己讲说陈矫山的事情,不得不说,需要极大的勇气!她们,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还是对陈叫山心有爱慕,不顾一切,义无反顾呢?
“秦效礼,我不妨跟你把事情挑明……”卢芸凤两臂抱在胸前,目光冷冷地看着秦效礼,“你与济源盛陈掌柜之间的关系,我们大体都晓得,我想说,你替他出头,这无可厚非,但对于陈叫山来说,便有些不公平了陈叫山不是赎罪的筹码!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秦效礼未曾想到,卢芸凤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对自己的往事,如此了解,但同时,秦效礼又觉得,我一个堂堂大男人,如何为人处事,是你一个姑娘家家来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么?
无论怎么说,秦效礼都保持着克制,没有动怒,没有发飙,仍旧语气淡淡地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我只想说,陈叫山这样的人,傲气冲天,目中无人,即便我秦效礼不收拾他,迟早也会有人收拾他的……”
“秦排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个人是理解你的……”薛静怡捋了下头发,重新坐直了身子,平静地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过往终究是过往的,一个人,如果不给自己找到一个未来的方向,不给自己一个面向明天的姿态和心态,便会一直陷在过往之中。缅怀也好,难以忘却也罢,我觉得,沉溺下去,不但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所缅怀的人的一种不负责任……”
秦效礼有些触动,尤其是薛静怡最后这一句,“缅怀也好,难以忘却也罢,我觉得,沉溺下去,不但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所缅怀的人的一种不负责任……”更是直直戳中了秦效礼此刻的心殇……
卢芸凤也觉得有些意外我们此次前来,是为陈叫山的事情而来的,怎么说着说着,你倒与这个秦效礼探讨起人生来了?
但卢芸凤转念一想,薛静怡的这种谈话方式,更容易触动秦效礼,更容易接近秦效礼内心深处的隐秘,人内心最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所谓的心魔一经消解,人就会是另外一种状态,薛静怡这般的说话角度,倒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于是,卢芸凤深深叹了一口气,仿佛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言语中不再是尖锐和激烈的味道,而是一种唏嘘感慨的况味,“原谅我刚才的冲动……静怡说得没错,也许,我们现在说这些话,显得没有资格,但我们就算抛开陈叫山的问题来谈,就算以朋友的身份,坐下来谈话,我依然赞同静怡的观点人,终究要活在当下,活向未来的……”
秦效礼忽然感到胸口隐隐的痛楚,曾经因为情殇,自己封闭了自己,然而,因为这样一种封闭,又使得别人进入了一种情殇,甚而丧失了性命!而如今的自己,活得仍旧不明不白,恍恍惚惚,茫然而迷乱……
身为一个从沙场上走过来的人,淡看了生死,秦效礼很多时候在想,假如当年,他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私奔不成,双双跳崖殉情,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幸福?
可是现在,最最深爱的人,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与自己阴阳相隔,除了缅怀和无尽的思念,还能有什么?
无数次,秦效礼想过死亡,但没有想好死亡的方式。
在枪林弹雨中,自己没有死去,从尸山血海中,坚强地活了下来!那么,在如今这种混混噩噩的日子里,在这种无所事事,锦衣玉食,平淡如水的日子,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死?
轻轻松松地去死,也许就是一个笑话!
韩督军对自己不可谓不好,自己想要什么,韩督军从来想都不用想,只说一句“效礼,你这么嗦干什么,多大个事儿啊,大哥给你办好便是……”可是,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