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中一席话,说得众人如临深渊,如坠冰窟,皆将视线投向陈叫山,每个人都想着陈叫山曾经的模样,与而今躺在床上的陈叫山之模样,两相叠合,浑浑而映……吴氏已哭出了声,禾巧将吴氏的手拉过来,安慰着她,而禾巧自己也是眸池渐盈……
柳郎中又俯身上前,查看陈叫山的嘴唇、眼睛、头发、耳朵、后颈、指节、前臂血管、肚脐……
“黄帝内经说,是故虚邪之中人也,始于皮肤,皮肤缓则腠理开,开则邪从毛发入,入则抵深,深则毛发立,毛发立则淅然,故皮肤痛。留而不去,则传舍于络脉,在络之时,痛于肌肉,其痛之时息,大经乃代。留而不去,传舍于经,在经之时,洒淅喜惊。留而不去,传舍于输,在输之时,六经不通,四肢则肢节痛……”柳郎中得知赵法师已通过冥道法力,为陈叫山设下围障,令心志免受邪亵虚妄,连连点头,遂而又低低叹息一声,“赵法师外驱邪亵,是将堤坝固牢,其内,心志不受虚妄,其外,异象鬼魅再难侵扰,算是大功一件……接下来,我尽力而为吧,三日之内,若无好转,只能是……”
返回卢家大院的路上,禾巧跟在柳郎中、毛蛋和魏伙头身后,走得时慢时快,嘴唇一直抿着,一抬头,见三人已稍远了些,便小跑上前,问,“柳郎中,陈叫山的病……你觉得,到底有几成把握?”魏伙头和毛蛋,也停下步子,看着柳郎中,等着柳郎中的回答。柳郎中却眼睛看向街边的一棵白杨树,仰着头,一直朝上看,直至看向树尖,而后收回视线,“半成都没有……”
毛蛋一听,急说,“那……”,只说出个“那”字,却断了话,看了看魏伙头,魏伙头明白毛蛋的意思,便说,“柳郎中,那……依你之见,还有谁能够治这种病呢?”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必定有治疗此病之人……”柳郎中幽幽叹息,“只是,拖延太久,发病太猛,诊治太晚,只有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了……便是去邻近的重庆、汉口等地,亦是时日仓促。更何况,此种恶疾,不宜见光,见风,不能闻听水声,如此,怎么乘船前往?”
三人听完柳郎中的话,都不再说什么,只是缓缓向前走……
毛蛋心里十分难过,魏伙头看出了他的难过,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停地捏捏,示意毛蛋不要在大街上哭鼻子。
“柳郎中,要不……我们将陈叫山接过来医治,这样也方便些!”禾巧停下步子。
柳郎中面露难色,“老爷夫人那头……恐怕……”
禾巧略略低头,复又再抬起,“我跟夫人说,没啥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