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师爷酒量惊人,这在卢家大院,乃至整个乐州城,许多人皆知!
因而,陈叫山请求谭师爷代表卢家,去招呼一下太极湾过来的兄弟们,可谓合情合理,并无任何机心可言!
即便是孙县长、何老板、余团长,就此看来,也觉着,今儿酒筵的主题在这儿摆着,谭师爷理当去招呼招呼人家,对着哩……
但谭师爷本人,却不会这么单单认为了……
我不来这桌敬酒,你陈叫山不提说招呼太极湾一行人的事儿,我一过来,你就提说了?
我过来了,你迟不提说,早不提说,我一介绍吴先生,你就说上了。-叔哈哈-到底是维护吴先生少喝几杯酒呢?还是已然看出了我的机心?到底是借着我的师爷之地位,抬举你陈叫山在卢家的地位?还是我谭宗砚多虑了呢?
谭师爷心有凝虑,瞬间便品悟出了三点:其一,自打去了一趟西京城,陈叫山言谈之间,较之以往,多了一种东西,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一时之间也具体说不上来,总感觉是浑厚了些,从容了些!
其二,陈叫山与这位北平来的吴先生,关系非同一般!若非如此,陈叫山怎会安排吴先生坐在这一桌?这一桌子上的人,都是各具来头的,方启闻算是来头最小,只是因为方启闻送给卢家卫队一块“太平一方”的大匾,实实在在地抬举了陈叫山,陈叫山借着今儿的酒筵,还一回这抬举之人情……另外,陈叫山为吴先生解围,不让吴先生多喝酒,若非关系非凡,怎至如此?
其三,这个吴先生,本就不简单!从他的言谈之中,可以感受出,他是那种‘胸’藏文墨之人,韬略满腹,绝非什么生意中人!那么,他此次来乐州,所谓为了“看些买卖”,便是虚话!一个人从北平,来到乐州,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春’节都不在家过,就为了所谓的“看些买卖”?
虽然心下多思,但谭师爷面上却是不起风‘波’的,拎着酒壶,笑着朝众人一拱手,“诸位吃好喝好,老朽暂且失陪……”
谭师爷去太极湾兄弟那一桌敬酒了,见人有话说,见人三杯酒,谈笑风生,从容有度,气宇不凡……吴先生侧首看过去,越发感觉这个谭师爷不一般了!
“支走”了谭师爷,陈叫山晓得:自己的初念,不能偏离,姚秉儒兄弟的事情,终究要借机来探探水的……
“我与秉儒兄弟结义之时,天还算暖和,日子溜得快啊,一转眼,这都冬去‘春’来了……”陈叫山端起酒杯,朝众人转轮一圈,“来,诸位,我们为来年大好‘春’光,风调雨顺,干一杯……”
再一次强调了“结义兄弟”,再一次强调了“结义的时间”,如此,就等于强调了姚秉儒在自己心底的位置,强调了自己对于这份兄弟之情的珍惜与在乎,而后续的话题与由头,却是岁月,却是祈福天光陈叫山这一杯酒,提得巧妙,不开不合,循序渐进……
唐老爷夹了一口菜,看向姚秉儒,边嚼边说,“早些年,我在北山跑山货买卖,还去虚水河上游淘过砂金哩!姚庄主,来年太极湾建酒坊,我到时候去蹭几坛酒,顺带可以会会一些老伙计,哈哈哈……”
“姚庄主,北山一带,木耳香菇一类,品质都好得很,就是太过零碎了些……”方启闻正襟危坐,望向姚秉儒说,“必悦楼现在在梁州开了分店,山货供给,颇有些吃紧,我就在想,姚庄主能否将山货收购、加工,在太极湾来一个规模化运转,到时候,单就木耳香菇这一块,我们就可合作……姚庄主,你以为如何?”
“嗯,方老板提议不错,这些都会考虑……”姚秉儒踌躇满志,望向众人,“太极湾来年除了酒坊之外,还会建纸坊、布坊、窑场等,还望在座诸位多多关照帮助……”
姚秉儒终于将话头撩开了,陈叫山长长吁了一口气……
为等待这一个契机,陈叫山起先已经反复思谋几番,但总觉得,这个话头,必须姚秉儒自己亲口来说,自己若提说,总显得机心太重了……
夫人始终吃菜喝酒,言语不多,稳如一佛,如今听了姚秉儒的未来畅想,顿时眼睛一亮,便说,“卢家船帮以前运到汉口的宣纸,多是峡渡一带的,品质倒也是好,可终究太远了些,跑过去一趟,若是不带货,不划算得很,又没有水路,运输也是个麻烦……太极湾来年若建了纸坊,如若能吧宣纸造好,倒是一件大好事儿哩!”
老爷听见夫人说了话,便也附合来说,“是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姚庄主,你是叫山的兄弟,来年船帮跑货,你们兄弟俩,可就有‘交’集忙乎了啊……”
陈叫山品着夫人和老爷话里的意思,便接话说,“夫人,老爷,除了宣纸外,其余船帮的货物,太极湾能有的,咱就改弦易辙,选我兄弟的,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呵呵……”
夫人淡淡一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且不说你与姚庄主是结义兄弟,单就虚水河与凌江水路相通这一点,太极湾能出的货物,本就占了大便利的……”
夫人说这话时,陈叫山特地瞥了一眼姚秉儒,看姚秉儒如何反应,他要依据姚秉儒的反应来反应,依循姚秉儒的态度来应对,然而,夫人说话说得中正客观,姚秉儒似也听得平平静静……
好吧,兄弟你不挑话,我陈叫山来挑……
“兄弟,这都年根了,太极湾一大摊子事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