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面瓜扯这些话,于今儿之事的起因,显得有些绕,有些繁赘,但陈叫山晓得:李团长是不嫌繁赘的,巴不得你多说些呢!
果真,陈叫山一看李团长,李团长一手的五指叉开,在椅子上扶手,拨‘弄’琵琶一般,一根根手指头,依序依次地拨‘弄’着。支在地上的脚尖,推磨一般,一下下地旋转,后脑勺紧靠着椅背,微微摇,那模样,那神情,要多受用有多受用,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我们队长前阵子去西京,常与韩督军、秦排长、杨秘书他们‘交’流,韩督军得知我们队长从乐州而来,显得很高兴,便提起了王司令和李团长您,说你们爱民如子、智谋卓群、秉公执法,梁州方圆几百里,在你们的治理下,百姓安宁,人人幸福……”面瓜说到这里,看看李团长,又瞥一眼陈叫山,接着又说,“韩督军还说,若是我们日后在乐州、梁州、洋州、羌州一带,遇到了困难,莫要独自扛着顶着,要多多求助王司令和李团长您,有你们出面,天大的事儿,也能给摆平了……”
有关韩督军和陈叫山的‘交’集,李团长只是略有耳闻,并不知其深浅细节,听到面瓜这般一说,半是怀疑,半是凝虑,但陈叫山离开西京城,返回乐州时,杨秘书和秦排长一路护送,中途遭遇日本人袭击,秦排长因此牺牲之事,却是真真之现实……
想到这里,李团长犹然觉得:亏得自己今儿没有冲动,如果与陈叫山硬碰硬地对着干,一旦惹下‘乱’子,先不说韩督军那头,单就是王司令怪罪下来,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哩……
“李团长,你也晓得,我们在梁州城没有朋友……惟独徐家棕货铺,跟我卢家过往有买卖往来,所以,我们就想先到这儿来,向徐掌柜探问讨教一下,看看如何给王司令和李团长您送礼!可是,我们刚来没一会儿,就遇上了张五爷一伙人……”
面瓜上嘴皮碰下嘴皮,时而委屈,时而愤慨,时而委婉,时而直白,终于将今儿发生在徐家棕货铺的事儿,全部讲完了……
面瓜一番话,在万家人听来,晓得这是刻意之语,显然是有所指向的,经过机心设计的,但就话语本身来论,却又是句句属实,让人挑不到一丝儿‘毛’病,不容人有半点辩驳之处……
李团长听了面瓜一番话,却是犯难了今儿这事儿,就是放到天上去说,陈叫山一伙人都是占住理的,明显是张五爷和万家人不对!可是,自己怎么处置呢?万老爷万洪天,同王司令‘私’‘交’甚密,不能不给万家人面子。但陈叫山又同韩督军有‘交’情,韩督军是怎样的官?得罪陈叫山,就等于是得罪韩督军哩……
李团长坐在椅子上,眼珠子一转,将跷着的二郎‘腿’,换了个姿势,起先是右‘腿’架在左‘腿’上,现在换作左‘腿’架右‘腿’,而后,深吁一气,看向万青林,“万少爷,你说说看,今儿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陈叫山听见李团长这么问万青林,心中颇为满意,晓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李团长不再如刚过来时那般,不分青红皂白,一‘棒’子照准我陈叫山来打了……
好戏才刚开锣,有了这么一个好的开场,再往后的戏,那才会更加‘精’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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