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啷”一声……
柳郎中小心翼翼地拿着镊子,从徐有顺的肩膀中,取出了子弹,放在眼前看了看,一下丢到了一旁的铁盘里。-
柳郎中跟随饶氏三兄弟,带着医治所用的‘药’物、器械,快马加鞭从乐州城赶来了梁州城。
一到徐家棕货铺,柳郎中便让徐有顺解开伤口上的纱布,查看伤情,并询问徐有顺之前诊治的细节,徐有顺一一告之,柳郎中微微叹气,说,“如此处理枪伤,实在不敢恭维啊……”
站在一旁的徐老二便说,“我们桂香镇上的吴万财,早年进南山倒棕货,跟‘棒’客干上了,被‘棒’客打了一枪,子弹留在脊背里,好些年了,也没啥事儿啊?”
柳郎中解释说,枪与枪不一样,子弹与子弹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自制火枪的弹‘药’,拒扑散面大,但钢珠、铁屑等物,较之真正的子弹,要细碎得多。若是‘射’击距离相对较远,对人之皮‘肉’的损伤,看似红伤严重,内里损害却不大!但真正的子弹,呈锥形,发‘射’力度大,穿透力极强,一旦进入人体,若不及时取出,后患无穷……
徐有顺便说,“那现在咋办?这都好几天的事儿了……”
柳郎中又仔细查看了一遍伤口,便从所带的医‘药’箱里,取出一些瓶瓶罐罐,镊子、棉球、小刀、剪子,叹息着说,“必须把子弹取出来,若不然,时间一长,只怕你半个身子都废了……”
徐有顺联想起之前自己的一系列症状,说话大点声,胳膊动转之间,脖子扭一扭,皆牵扯到伤口疼,便点了点头……
柳郎中为徐有顺实施了局部麻醉技术,并对小刀、剪子、镊子进行了消毒处理,便开始切割伤口……
站在一旁观看的徐老二、饶氏三兄弟、瘦高伙计,见着柳郎中刀下剪起之间,皮开‘肉’绽,觉着触目惊心,不寒而栗!倒是徐有顺自己,却并未感受到怎样的痛感,只觉着有无数只蚂蚁,在自己的肩膀上爬着、咬着、钻着……
柳郎中将子弹取出,丢到一旁的铁盘时,陈叫山和大头、二虎、面瓜、黑蛋赶到了徐家棕货铺。
陈叫山从铁盘里捏过子弹,深深地吁着气:这颗子弹,原本是万青林冲着自己来的,徐掌柜是替自己挡了这颗子弹的。
如此想来,万家人在梁州城之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由此可见一斑了!
此次前往桂香镇收购棕货,遭遇到了棘手问题,说到底,皆因一个词忌惮。.
既然桂香镇的人,梁州城的人,对于万家人心存忌惮,那么,为何就不能让你万家人,对我陈叫山产生忌惮呢?
待柳郎中将徐有顺安顿好,陈叫山便与徐老二,在后院客房里‘交’流起收购棕丝之事……
徐老二想着陈叫山忧心徐有顺的枪伤,特地将柳郎中从乐州城叫过来,柳郎中医术高明,一番诊治,徐有顺肩膀内的子弹被取出……陈叫山之仁义宽厚,与万家人的飞扬跋扈,‘阴’毒狠辣,犹然形成鲜明对比……
于是,徐老二对陈叫山说,“陈队长,我看不如这样,从明儿开始,我让棕货场开工,专‘门’为你加工棕垫棕箱……”
陈叫山笑着摇摇头,“只凭你一家加工,就算日夜不停,货量也不够啊!再说……”
徐老二便说,“陈队长,我细细算过了,倘若明儿就开始加工,到你跑桃‘花’水,最起码,也可出几百件货……至于说万家人那头,我也想过了,不好明着来,我就暗着来,我那库房下头,有一个地下室,我们……”
“不不不……”陈叫山连连挥手,连连说着“不”,叹吁一气,说,“如果真是那样‘弄’,就算解决了一时困难,但也解决不了长久的问题!万家人借此,就一直骑在我陈叫山头上了……对于船帮买卖,我陈叫山本就是新人一个,如果现在不把面子扳过来,越到以后,就越扳不过来……”
陈叫山说,万洪天祭出的这一招,最厉害之处在于,他是借着“仁义”之名,是完全占着大道理的!
桂香镇的人,长年难得出一趟远‘门’,对中原、江南之地的情况,知之甚少。棕垫和棕箱,在中原、江南等处,到底好卖不好卖,桂香镇的人并不清楚!那么,一切都只能依据船帮之反馈情况。
而今,一方面,万洪天抛出“棕垫棕箱不好卖”,另一方面,却又大肆收购桂香镇上的棕垫棕箱现有存货。桂香镇的大部分人拒心存疑‘惑’,对此持怀疑态度,尤其是徐老二,更是看透其中玄机,晓得这是万洪天给陈叫山来的一招下马威。可是,此事放在台面上来说,是万洪天的仁义相助,是替桂香镇的人在考虑明明有一个真相,可所有人都不能说出这个真相来!
这样的事情,无论是买卖场上,还是江湖之中,甚至涉及到江山社稷之家国大事,亦是屡见不鲜!
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明明是对大汉有觊觎之心,却是打着维护皇上的旗号,此事,谁能说破?
曹家积孽深重,以至于后来曹魏被司马家完全掌控,可司马昭依旧打着维护皇上的旗号,行着图谋天下之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谁能说破?
不举无名之师,不起无义之兵,古往今来,无不如此!
倘若按照徐老二所说,偷偷‘摸’‘摸’地加工棕垫棕箱,以供卢家船帮,此事一旦走漏风声,万洪天撵上‘门’来,兴师问罪,陈叫山即便出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