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号船队兄弟,倘是一下涌入金安城,闯入胡家大院,那是怎样宏大,又是怎样危险的事情?
且不说陈叫山发狠泄愤,号令手下,在胡家大院横冲直撞,且不说侯今‘春’、万青林、赵秋风等人,借机打打砸砸……即便这些,不会发生!但在金安百姓看来,胡家人的面子,就此会跌到怎样的低处去?
本‘欲’驯虎,打虎,反倒被虎挡了去路!如今,还要被虎再咬一口么?
胡老爷看见方才陈叫山踩吴蛮子时,陈叫山眼中那愤愤之光,忽然想到了:今天这事儿,必须得有人出来“顶缸”,必须向陈叫山说道些什么,否则,事情就没完没了,收救不住了……
今儿闹这一出,源头处,不就是吴蛮子惹出来的么?
吴蛮子手下兄弟,不到码头来耀武扬威,又怎会与陈叫山这个恶煞神发生冲突?
不发生冲突,吴蛮子怎会再来码头,与陈叫山定下这比武赌货之约?
若不是因为这比武赌约,自己又怎会拙了眼,‘蒙’了心,想出这以货压人的路数?
罢了,罢了……
“吴帮主,吴帮主……你向陈帮主赔个错吧!”胡老爷见吴蛮子呆呆站着,肩膀上粘着陈叫山的脚印,似乎仍不服气,便跺了一下脚,冲吴蛮子连声喊……
吴蛮子拳头攥着,瞥了一眼胡老爷,心中一口气,在喉咙里‘荡’来‘荡’去,他晓得:必须得咽下去了……
“陈帮主……”吴蛮子上前一步,弯腰,低头,抱拳,“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陈帮主,恳请陈帮主……”
人都踩到过脚底下了,还在乎一个认错赔礼?
何况,吴蛮子这般模样,这般话语,是发自肺腑的认错致歉么?
“行了……”不待吴蛮子将话说全,陈叫山便将其打断了,“你没有错!有怒不发非好汉……你心底有什么话,就拒直说出来,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吴蛮子听见陈叫山这么说,仿佛他心底被陈叫山看了个透透彻彻,了无遮掩,索‘性’就那么弯着腰,低着头,抱着拳,也不再说什么了……
暮‘色’一点点泛涌了起来,即便胡老爷离陈叫山不远,此际亦看不清陈叫山脸上的表情了……
对于吴蛮子的认错方式,认错态度,胡老爷很生气,可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码头南面,陆陆续续有人涌过来了,许多的百姓,起先看见陈叫山的队伍,与胡家人浩浩‘荡’‘荡’朝码头走,以为码头上又有好戏看……
胡老爷有些难堪:在这码头之上,仅有船队和胡家人的话,丢再大的面儿,那都是该丢的!可是,现在来了这么多百姓,在众人面前,胡家人这般硬又硬不起来,软又没法软下去的状态,真真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么?
“陈帮主,今儿这事,千错万错,都是我胡家的错……”胡老爷走到陈叫山跟前,你大人有大量,‘胸’襟藏千豁,宽恕我胡家吧!从今往后……”
胡老爷不提说“从今往后”还罢,一提说“从今往后”四字,陈叫山当即便将胡老爷的话打断了,“怎么,胡老爷不说摆酒的事儿了?不说让船的事儿了?不说拉纤捞货的事儿了?”
胡老爷一下反应了过来此前,胡老爷傲气冲人,贪婪‘阴’毒,说出了一大番话,以为陈叫山无钱收货,而道出了一个所谓的变通之策!
“第一,你们在金安城摆三桌酒席,请来金安城各路头面人物,当着众人的面,向我胡家认个错,就说你们初闯江湖,不懂规矩,这回的事儿,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第二,以后在凌江上跑船,遇见我胡家船队,遇顺风先让我们,遇‘激’‘浪’你们前头引路。 。到了码头,我们先泊靠,你们后泊靠。遇到‘交’货,我们先‘交’,待我们‘交’完了,你们才能‘交’!上水遭搁浅,需要拉纤,你们必须帮着出力。说句不吉利的话,遇到洗货了,你们也必须帮着捞货……”
起先是为陈叫山寻变通之策,现在,轮到胡家人给自己寻变通之策的时候了……
是啊,那一番变通之策的话,自己若不收回去,若不再另想自己的变通之策,陈叫山心中的那一口恶气,如何消得下?
“哼……”陈叫山将头偏过去了……
陈叫山这一声“哼”,这一偏过头去,似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又似在给胡老爷暗示着……
“陈帮主,今儿晚上,我在金安城摆几桌酒席,请金安城各路头面人物,当着众人的面,我胡家人向陈帮主敬酒认错,就说我胡家人有眼不识泰山,夜郎自大,坐井观天,冒犯了陈帮主虎威!但求陈帮主宽宏大量,给胡家以薄面……”
“还有,以后在凌江上跑船,我胡家船队,遇上陈帮主和万帮主的船队,遇顺风先让着你们,遇‘激’‘浪’我们前头引路。到了码头,你们先泊靠,我们后泊靠。遇到‘交’货,你们先‘交’,你们‘交’完了,我们再‘交’!上水遭搁浅,需要拉纤,我们一定帮着出力。遇到洗货了,我胡家船队也必一定帮着捞货……”
胡老爷一口气将之前说过的“变通之策”,又说了一遍。只不过,彼时说别人,此时说自己,彼时趾高气昂,惟恐陈叫山感受不到胡家人的威风,而此时,说得恭恭敬敬,战战兢兢,惟恐陈叫山不给胡家台阶下,继续闹将下去……
“陈帮主,你看……”胡老爷头低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