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时二十分,以事发点为中心,六条街道实行交通管制。
这时候,防暴大队已经徒步赶到事发现场,大热天,厚重的防护服加上防暴盾,一个一个恰如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喘息着,分列在街两头,开始自外而内,疏散着被堵着车流。
又过数分钟,特警队驰援到场,这些面无表情的特警的一言未发,持着齐眉高的法棍,列着队,迎着砖块、水泥疙瘩,以及扑面而来的辱骂,奔上前来的口唾沫痰,一刻不停地向现场铤进,迅速在事发中心围起一圈人墙。
满地的警察在忙着拣砖块、水泥块、铁管,以及一切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偶而有不长眼的被看到了,很快便有数名警察冲上去,把滋事的人仆倒、铐起,这惹起来了群情激愤,几次有人叫嚣着,煽动了再次冲击特警人墙,被那些特警架着法棍,用人垒人的简单方式挡回去了。
乱像在渐渐地被控制,由外而内的劝解和疏散在慢慢的起效,眼见已经没有热闹可看的人,也开始悻然离开。
在交通指挥中的监控上,可以看到纷乱的现场,一秒一秒流逝的时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既然有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特权,就会有突破规则的反抗,只是可悲的是,永远是警察夹在中间,承受着来自底层的怨气。
画面上,一位中年妇人被挡在人墙之外了,她对着警察,狠狠地唾了一口,就唾在脸上。
画面上,一位执勤的特警,不知道被那儿飞来的砖块砸了脑袋,正捂着头,满脸是血。
画面上,还有怒火中烧、举着维权牌子和警察对恃的业主,他们把一切阻挡他们的人,都视为敌人了。
画面上,那些劝解的警员被包围着,被人推搡着、拉拽着,浑身鲜亮的警服已经衣衫凌乱了……
画面上,挤搡着、冲击着、辱骂着、对恃着,可惜的是,这是一个没有对错的争执,没有结果的争执。
“各分局、派出所、治安队,火速赶赴现场……协助疏散现场人群,任何有打砸暴力倾向的,不管是谁,全部控制起来。”
许平秋一字一顿的下着命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说完了,步话一扔,头也不回地道着:“跟我去现场。”
后队的办公室的、总队的、应急调度中心的,匆匆追随。沿路汇报着:.
“已经启动应急预案,必要时可以动用武警装备。”
“放你娘的屁,荷枪实弹去针对维权群众?派你去?”许平秋直接骂了一句。
“许局,市委办公厅催着咱们汇报进展。”
“告诉他们,等着。”许平秋道。
“许局,网警支队已经全部动员了,应急预案,要对舆论导向做正确的引导,这种事,会很快传开的。”
“………”许平秋踌蹰了一步,没有发言。
也许这只是开始,无数起拆迁、征地导致的群体事件已经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教材,人山人海的维权之后,又将是排山倒海的舆lùn_gōng击,这一切对于警察永远是应对无策,只能选择缄默。
上车时,秘书已经把许平秋要的东西收集到了,他递着手机,给领导看着信息中心采集到的数据,许平秋粗粗一览,脸色的皱纹却是更深了,业主的维权师出有名,汾河观景、滨河路小区有产无权的事由来已久,不但如此,绿地缩减、公摊面积不符,告状的已经告了几年了,这一次无非是集中爆发了下而已。
房地商已经习惯于暗箱操作、偷工减料,问题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可吊诡的是,官方的解释就一句话,未足额缴纳土地出让金,土地使用证尚未申办。
房都卖出去几年了,开发商的土地使用证都没办,许平秋欲哭无泪的把手机递回去,他颓然道着:“警察管不着的事太多了,这是根本解决不了的那种。”
“是不好解决,全国性的都在清理小产权,咱们全市这项工作刚刚开始,手里有房没证的业主,他们也害怕啊。”秘书道。
“联系到星海的负责人了吗?”许平秋问。
“联系不上,注册法人是宋军,他长住京城和香港,有些年没回来了。集团总经理宋双旺,已经是美籍了。”秘书道。
又是个暗箱操作,捞足了走人的,其中能牵涉到多少幕后交易许平秋想像得出,他黑着脸,思忖着应急的处理方式,这事情务必要给业主一个交待,给舆论一个交待,发生这么大的群体事件,他这个当公安局长的,不管那一级问责,都是首当其冲。
可这事,解决得了吗?
不久到了现场,局势已经稳定,他带着部下径直到了中心,光鲜的滨河大厦已经千疮百孔,楼外包括110警车,被砸的车辆十一辆,纷乱过后,留下了遍地垃圾,满目疮痍。
“现场拘留了二十四个人,经查,有十九人,就是滨河小区的业主,另有五个乘乱起哄打砸的被我们控制了,还有救护车接走一位,被砸了脑袋,伤情较重……我们的人,有七人受了点轻伤……”
防暴大队长在许平秋身侧汇报着,这时候就剩下一件事了,要尽快清理现场,恢复秩序。
“这是一次自发的维权事件……还是一次有预谋的群体事件?”许平秋突然问。
“这个……我们正在提取现场录像。”防暴大队长,未敢下定论了。
“我就不相信,业主能头脑发热到砸警车、打警察……我更不相信,一个简单的维权,在一个小时内就能演